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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手破新橙出自哪里(纤手破新橙的暗示典故)

2023-07-04 05:40 来源:词粹网 点击:

纤手破新橙出自哪里(纤手破新橙的暗示典故)

大约一千年前的北宋都城开封府某个秦楼楚馆,温香软玉的闺房,烛光摇曳,檀香氤氲,温暖旖旎。

美人玉手剥开清冽甘甜的橙子,娇嗔地凝望着情郎。而后相对而坐,素手调弄笙管,男子心满意足,陶醉在声声乐曲中。

良久,男子欲起身告别。女子柔媚软语道:已是三更时分,外面寒风凛冽,霜浓路滑,行人甚少,不如留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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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画面感和故事感十足的诗词,出自周邦彦的《少年游·并刀如水》: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周邦彦作为北宋婉约词的集大成者,其词内容无外乎男女恋情、离愁别绪、人生哀怨等传统题材,风格上集柳永、秦观、贺铸等大家之成就而独具特色,“掩众制而尽其妙”。

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中对其评价甚高:词至美成,乃有大宗。前收苏、秦之终,后开姜、史之始,自有词人以来,不得不推为巨擘。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并州以出产快刀而著名,如水者,极言其锋利,其意象大概取自杜甫的诗《戏题王宰画水图歌》:焉得并州快剪刀,剪取吴淞半江水。

吴盐 ,即吴地所产之盐。胜雪者,极言其白。

有的水果需要以“吴盐”蘸之,去其酸涩 ,味道更为鲜美。以盐提鲜去涩,古人早已知晓。李白在《梁园吟》中写道:玉盘杨梅为君设 ,吴盐如花皎如雪。持盐把酒但饮之,莫学夷齐事高洁。

只不过周邦彦词中的把吃杨梅变成了吃橙子。

女子芊芊细手为男子剥开鲜美的果橙,贴心地在盐水里蘸之,大概还会娇媚地送到男子的嘴边。这般柔情蜜意,善解人意,试问哪个男子不喜欢呢?

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华贵的帐幔轻轻垂落,温暖柔和,丝丝袅袅的檀香弥漫着整个屋子,如缕不绝。女子不仅风姿卓越,还精通音律。素手调笙,与男子相对而坐,男子沉浸在她曼妙的乐曲中。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已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低声”突出女子的温婉轻柔,她希望男子能够陪伴自己身边,表达上时却没有直抒心思,而是全程站在男子的角度,以替男子考虑为出发点:夜深人静,城门已关,马的铁掌走在光滑的石板路上容易摔倒,行人寂寥,不如留下。

聪明的女人会说话,也显示出了超高的情商。这样善为他人考虑的女子,这种体贴入微的表达意愿,试问谁会拒绝呢?

我们亦可以理解为女子欲擒故纵、迂回试探,意欲挽留男子,却只说夜深、路难、“直是少人行”,只说“不如休去”,而不直接生硬地说“休去”。这样的话术,作为今人,犹可借鉴。

至于男子终究是留是去,已不从考证,亦不重要,那力透纸背的幽微情思便在想象中跌宕开来,留给人无尽的遐想和猜测。

沈谦在评价这首词时说:言马,言他人,而缠绵依偎之情自见。若稍涉裙裾,鄙矣。

这就是周邦彦之词的魅力所在。没有写成“罗带轻分,香囊暗解”的柳三变风味,只是点到为止;亦不像欧阳修“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那般含蓄,周邦彦写出了中正和雅之感,给艳情词注入了厚度与生命力。

如果文中的女子和男子是芸芸众生中普通之人也罢,偏偏这两个人都是人中龙凤,而作为旁观者的词作者周邦彦亦是才高八斗的风流才子。

词中女子便是芳名动京城的汴京名妓李师师,她是文人雅士、公子王孙竞相争夺的对象,亦是当朝天子宋徽宗的心上人。

李师师美到何种程度?

北宋著名词人张先专门为李师师新创词牌《师师令》,对其绝代容颜和美妙歌喉进行铺排和夸饰:

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于珠子,正是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

著名的婉约派词人晏几道与李师师也有交游,并为其创作过一首《生查子》:

远山眉黛长,细柳腰肢袅。妆罢立春风,一笑千金少。归去凤城时,说与青楼道。遍看颍川花,不似师师好。

其倾城倾国之貌可见一斑。

这样的国色天香必然是男子争相抢夺的,哪怕其身份卑微。于是乎,便生出了词中的故事,也算得上是一场事故吧。

周邦彦和李师师幽会,不料半路宋徽宗突然到访,来不及回避的周邦彦只好躲在床下,偷听二人秀恩爱。他本该对自己所见所听守口如瓶,熟料周公子按捺不住创作的冲动,把这一夜风流韵事写成了名垂千古的词作。

更富有戏剧性的是,李师师后来见到宋徽宗时,竟然不由自主地唱起了这首《少年游》。

宋徽宗听罢,不仅觉得自己的隐私被暴露,情敌竟然还如此猖狂不羁。得知其为周邦彦所作之词,徽宗十分恼怒,就罢免了他的官职,并将其贬出京城。

隔了一二日,徽宗又去私会李师师,不见其人,打听到她去送周邦彦出京。待师师回来,徽宗询问道:他今天有新词否?

师师回答周邦彦新作《兰陵王》一词,便为徽宗浅吟低唱。

听罢,徽宗觉得周邦彦是个实实在在的有才之人,便不计前嫌,召其回京城做官。

论做皇帝,宋徽宗昏晕无能,论其爱惜人才,倒也颇有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帝王风范。

当然,故事的真实性已无从考究,权当,付之一笑。但那句“纤手破新橙”,真心觉得写得好,仿佛透过纸背都能感觉到一股酸甜芳香的果实之味扑面而来,穿过岁月的河流,氤氲了整个诗词世界,历久弥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