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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译文

2023-06-03 02:34 来源:词粹网 点击:

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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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译文》这是优秀的文言文翻译译文文章,希望可以对您的学习工作中带来帮助!

1、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译文

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

原文: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人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绵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怜人也哉!作《伶官传》。

译文:

唉!盛衰的道理,虽说是天命决定的,难道说不是人事造成的吗?推究庄宗所以取得天下,与他所以失去天下的原因,就可以明白了。

世人传说晋王临死时,把三枝箭赐给庄宗,并告诉他说:“梁国是我的仇敌,燕王是我推立的,契丹与我约为兄弟,可是后来都背叛我去投靠了梁。这三件事是我的遗恨。交给你三枝箭,你不要忘记你父亲报仇的志向。”庄宗受箭收藏在祖庙。以后宗庄出兵打仗,便派手下的随人官员,用猪羊去祭告祖先,从宗庙里恭敬地取出箭来,装在漂亮的丝织口袋里,使人背着在军前开路,等打了胜仗回来,仍旧把箭收进宗庙。

当他用绳子绑住燕王父子,用小木匣装着梁国君臣的头,走进祖庙,把箭交还到晋王的灵座前,告诉他生前报仇的志向已经完成,他那神情气慨,是多么威风!等到仇敌已经消灭,天下已经安定,一人在夜里发难,作乱的人四面响应,他慌慌张张出兵东进,还没见到乱贼,部下的兵士就纷纷逃散,君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到哪里去好;到了割下头发来对天发誓,抱头痛哭,眼泪沾湿衣襟的可怜地步,怎么那样的衰败差劲呢!难道说是因为取得天下难,而失去天下容易才象这样的吗?还是推究他成功失败的原因,都是由于人事呢?《尚书》上说:“自满会招来损害,谦虚能得到益处。”忧劳可以使国家兴盛,安乐可以使自身灭亡,这是自然的道理。

因此,当他兴盛时,普天下的豪杰,没有谁能和他相争;到他衰败时,数十个乐官就把他困住,最后身死国灭,被天下人耻笑。祸患常常是由一点一滴极小的错误积累而酿成的,纵使是聪明有才能和英勇果敢的人,也多半沉溺于某种爱好之中,受其迷惑而结果陷于困穷,难道仅只是溺爱伶人有这种坏结果吗?于是作《伶官传》。

2、欧阳修《桑怿传》原文及翻译译文

欧阳修《桑怿传》原文及翻译欧阳修

原文:

桑怿,开封雍丘人。岁凶,诸县多盗,怿白令:“愿为耆长,往来里中察奸民。”因召里中少年,戒曰:“盗不可为也!吾在此,不汝容也!”少年皆诺。里老父子死未敛,盗夜脱其衣;里老父怯,无他子,不敢告县,裸其尸不能葬。怿闻而悲之,然疑少年王生者,夜入其家,探其箧,不使之知觉。明日遇之,问曰:“尔诺我不为盗矣,今又盗里父子尸者,非尔邪?”少年色动;即推仆地,缚之。

又尝之郏城,遇尉方出捕盗,招怿饮酒,遂与俱行。至贼所藏,尉怯,阳为不知以过,怿曰:“贼在此,何之乎?”下马独格杀数人,因尽缚之。又闻襄城有盗十许人,独提一剑以往,杀数人,缚其余。

天圣中,河南诸县多盗,转运奏移渑池尉。崤,古险地,多深山,而青灰山尤阻险,为盗所恃。恶盗王伯者,藏此山,时出为近县害。当此时,王伯名闻朝廷,为巡检者,皆授名以捕之。既怿至,巡检者伪为宣头①以示怿,将谋招出之。怿信之,不疑其伪也。因谍知伯所在,挺身入贼中招之,与伯同卧起十余日,信之,乃出。巡检者反以兵邀于山口,怿几不自免。怿曰:“巡检授名,惧无功尔。”即以伯与巡检,使自为功,不复自言。

会交趾獠叛,杀海上巡检。因命怿往,尽手杀之。还,乃授阁门祗侯。怿曰:“是行也非独吾功位有居吾上者吾乃其佐也今彼留而我还我赏厚而彼轻得不疑我盖其功而自伐乎受之徒惭吾心”将让其赏归己上者,以奏稿示予。予谓曰:“让之,必不听,徒以好名与诈取讥也。”怿叹曰:“亦思之,然士顾其心何如尔,当自信其心以行,讥何累也?若欲避名,则善皆不可为也已。”余惭其言。

怿力过数人,而有谋略。遇人常畏,若不自足。言语如不出其口。卒然遇人,不知其健且勇也。

(节选自《欧阳文忠公集》)

(注)①宣头:朝廷传出的宣召文书。

译文:

桑怿是开封雍丘县人。年成不好,各县盗贼很多,桑怿对县令说:“我想当耆长,在乡间往来巡查奸民。”县令同意后,桑怿于是召集乡里少年,警告他们说:“盗贼的事不能干了,我在这里,就不能容忍你们!”少年们都答应了。乡里有个老人的儿子死了没有入棺,盗贼夜晚就把尸体的衣服脱了。乡里老人害怕,又没有其他儿子,不敢到县衙告状,儿子尸体裸露着又不能下葬。桑怿听到这件事很怜悯老人,就怀疑少年王生做了这件事。晚上到王生家,察看他的箱笼,不让他发觉。第二天遇到王生,问道:“你答应我不偷东西,现在偷老人儿子尸服的人,不是你吗?”少年变了脸色,桑怿立刻将其推倒在地上绑了起来。

桑怿又曾经去郏城,遇到县尉正要出去捕盗贼,就招呼桑怿饮酒,饮过酒后,桑怿就与他一起出发了。到了盗贼藏身的地方,县尉害怕了,假装没看见就走了过去。桑怿说:“盗贼在这里,你还要去什么地方?”他下马独自杀了数名盗贼,并都把他们绑了起来。又听说襄城有十来个盗贼,就独自提剑前往,杀了几个盗贼,把其余的人都绑起来。

天圣年间,河南各县盗贼很多,转运使奏请朝廷调整了渑池尉。崤山,自古地势险要,多深山,青灰山尤其险峻,为盗贼所依仗。一个叫王伯的恶盗藏匿在这座山中,时常出来在附近的县为非作歹。正当此时,王伯的名声连朝廷都知道了,朝廷点名让巡检捕捉。不久,桑怿到了这里,巡检伪造朝廷的宣召文书给桑怿看,准备筹划将王伯引出来。桑怿相信了,没有怀疑是伪造的,于是暗中探听到王伯藏身的地方,挺身深入盗贼群中招降,与王伯同睡同起十余天。取得了王伯的信任,就一起出山来。巡检反而用兵在山口阻截,桑怿差一点连自己都不能幸免于祸。桑怿说:“巡检被点名捕盗,这样做是害怕得不到功劳。”就把王伯给了巡检,让巡检去报功,不再说自己的事了。

恰巧碰到交趾獠族叛乱,杀了海上巡检。所以朝廷命令桑怿前往,桑怿全部杀掉了叛贼。回京后,朝廷任命他做阁门祗侯。桑怿说:“这次行动,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有职位在我上面的,我是尽力辅佐他。现在他留在那里而我却回来了,我赏赐很厚而他却很轻,他难道不会怀疑我掩盖他的功劳而夸耀自己的功劳吗?接受了这样的赏赐只会使我内心惭愧。”他要把朝廷的赏赐让给自己的上司,把奏稿给我看。我对他说:“让给别人,朝廷一定不会答应,你只会被认为爱好虚名、行为诡诈而得到嘲笑。”桑怿感叹道:“我也想到了这点,然而为人作事只看自己心里怎么想罢了。应该相信自己的想法并照着去做,讥笑怕什么呢?如果想躲避名声,那么好事就都别做了。”我听了他的话很惭愧。

桑怿力量超过几个人,并且有谋略。遇到人常常腼腆,好像很惭愧。说话有点口吃,偶然遇见他的人,不会知道他的威武与勇猛。

欧阳修《桑怿传》

3、欧阳修《送方希则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欧阳修《送方希则序》原文及翻译欧阳修

原文:

①庄子以绅笏为柴栅,班固以名声为缰锁。夫官位爵禄,人之所甚欲,彼岂恶之邪?盖将有感云尔。是以君子轻去就,随卷舒,富贵不可诱。故其气浩然,勇过乎贲、育①,毁誉不以屑,其量恬然不见于喜愠。能及是者,达人之节而大方之家!

②希则茂才入官,三举进士不利,命乎数奇②。时不见用,宜其夷然拂衣,师心自往,推否泰以消息,轻寄物之去来,渊乎其大雅之君子,而几类于昔贤者乎!

③余自来上都,寓谒舍,穿履金门者,再见春矣。会天子方向儒学,招徕俊良,开贤科,命乡举,而四方之杰赍贡函诣公车者,十百千数。余虽后进晚出,而掎裳摩趺攘臂以游其间,交者固己多矣。晚方得君,倾盖道涂,一笑相乐,形忘乎外,心照乎内,虽濠粱之游不若是也。未几,君召试中台,以枉于有司,夺席见罢。缙绅议者咸伤冤之,君方澹乎冲襟,竟于使人不能窥也。后数日,赍装具舟,泛然东下。以余辱交者,索言以为赠。

④夫恢识字以见乎远,穷倚伏以至于命,此非可为浅见寡闻者道也。希则,达人尔,可一言之。昔公孙③尝退归,乡人再推,射策遂第一;更生④书数十上,每闻报罢,而终为汉名臣。以希则之资材而沉冥郁堙⑤,岂非天将张之而固翕之邪?不然,何徘徊而若此也?夫良工晚成者器之大,后发先至者骥之良。异日垂光虹,濯发云汉,使诸儒后生企仰而不暇,此固希则褚⑥囊中所畜尔,岂假予说言之哉?觞行酒半,坐者皆欲去,操觚率然,辞不逮意。同年景山、钦之、识之亦赋诗以为别,则祖离⑦道旧之情备之矣,此不复云。

(选自《欧阳修集》,有删改)

注释:①贲、育:传说中两位战国的勇士,②数奇(jī):命运不好。⑧公孙:指西汉的公孙弘。④更生:指西汉的刘向。⑤沉冥郁堙:埋没湮没。⑥褚(zhǔ):口袋。⑦祖离:饯别出行之人。

译文:

庄子把大带和笏板(官位)当作柴草和栅栏,班固把名声当作缰绳和锁链。官位爵禄、显耀的名声,是人们非常希望得到的,他们怎么会憎恶呢?大概只是有激发的作用罢了。因此,道德修养高的人把担任或不担任官职看得很轻,行为顺应自己的心境,财物的富有、地位的高贵不能诱惑他们。所以,他们的气节正大恢弘,他们的勇气超过孟贲、夏育,别人的毁谤或赞誉都不放在心上,他们的气量宽阔泰然,欢喜或怨恨的感情不表现出来。能达到这种境界的人,就具有了事理通达人士的节操,从而称得上是大方之家吧!

方希则凭秀才的身份被举荐担任官职,多次参加进士考试都没有考中,命运不好。不被当朝所用,当然要平静地离开,顺遂自己的心意做事,推求好坏运气的征兆,看淡身外之物的去留,比那些学识渊博的君子深广,很像过去那些贤能的人啊!

我自从来到上都,寓居在旅舍,为尘俗之事奔波劳顿,已经过去两个春天了。恰好赶上皇上此时正倾心于儒学,招揽贤能优良之士,广开官吏选拔之道,命令乡里举荐人才,因而各地的有才能的前往参加科举的人,成百上千。我虽然是后辈,出生较晚,但我也前搭后连挤在他们中间,兴奋地与他们交往,结交的人确实已经很多了。后来才遇到方希则,一见如故,相见甚欢,行为上不拘形迹,内心里相知默契,即使是庄子和惠子那样的交往也比不上啊!不久,方希则经由皇帝面试选拔做了中台,因被有司冤枉,而被罢免官职。那些议政的官绅们都为他痛心鸣冤,方希则襟怀正直恬淡,以至于让人无法窥探。此后几天,整顿好装束,准备好船只,飘然向东而去。因为和我是朋友,向我索要文章作为赠物。

扩大见识和器宇来放远自己的眼光,穷尽祸福依存的道理来知晓命运,这不是能给那些目光短浅见闻不广的人说的。方希则是通达的人,完全可以和他谈。当初公孙弘曾经退隐归居乡里,乡里人再次推荐他,射策应试取得第一;刘向几十次上书皇帝,常常听说不被准奏,然而,最终他成为了汉代名臣。凭着方希则的禀赋学识却被埋没湮灭,难道不是上天将要让他显扬却一定(先)让他收敛吗?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困顿到这种地步呢?手艺高明的工匠最晚做成的是珍贵的器物,最后出发却最先到达的是马中的良骏。将来有一天像彩虹一样光芒四射,平步青云,让那些读书的年轻人仰慕都来不及,这本来就是方希则所拥有的学识和才华,难道还用借我详细来说吗?饯行的酒已经进行到一半,在座的人都要离开,我轻率贸然地写下这些文字,言辞不能准确地表达自己的心意。同年景山、钦之、识之也分别写诗表达送别之意,那么,饯行叙旧的深情都详尽地说出来了,在这里就不再重复说了。

欧阳修《送方希则序》欧阳修《送方希则序》(二)

4、欧阳修《仲氏文集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欧阳修《仲氏文集序》原文及翻译欧阳修

原文:

呜呼!语称君子知命。所谓命,其果可知乎?贵贱穷亨,用舍进退,得失成败,其有幸有不幸,或当然而不然,而皆不知其所以然者,则推之于天,曰有命。夫君子所谓知命者,知此而已。盖小人知在我,故常无所不为;君子知有命,故能无所屈。凡士之有材而不用于世,有善而不知于人,至于老死困穷而不悔者,皆推之有命,而不求苟合者也。

余读仲君之文,而想见其人也。君讳讷,字朴翁。其气刚,其学古,其材敏。其为文抑扬感激,劲正豪迈,似其为人。少举进士,官至尚书屯田员外郎而止。君生于有宋百年全盛之际,儒学文章之士得用之时,宜其驰骋上下,发挥其所畜,振耀于当世。而独韬藏抑郁、久伏而不显者,盖其不苟屈以合世,故世亦莫之知也,岂非知命之君子欤!余谓君非徒知命而不苟屈,亦自负其所有者,谓虽抑于一时,必将伸于后世而不可掩也。

君之既殁,富春孙莘老状其行以告于史,临川王介甫铭之石以藏诸幽,而余又序其集以行于世。然则君之不苟屈于一时,而有待于后世者,其不在吾三人者邪?噫!余虽老且病,而言不文,其可不勉!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知亳州庐陵欧阳修序。

译文:

唉!古语说君子知道天命。所说的天命,它真的可以知道吗?地位高低处境困顿官运亨通,被重用被舍弃,进官贬官,得失成败,都有幸运和不幸运之分,有时应当这样却不这样,又都不知道它为什么这样的,就推究到上天,称为有天命(决定)。君子所说的知道天命,也就(仅仅)是知道而已。因为小人知道命运在自己手上,所以经常没什么事不做;君子知道有天命,所以(在处境艰难的情况下)能够不屈服。大凡有才华却不被世人使用,有善行而不被世人知道,以至于到了年老而死处境艰难困顿而终不后悔的士人,都是能推究到因有天命,而不想求得苟且合世的人。

我读了仲君的文章,能够想象到他的为人风范。仲君名讷,字朴翁。他的志气刚正,他的学问古朴,他的才思敏捷。他写的文章贬浊扬清慷慨激昂,有力正直意气豪迈,很像他的为人风范。他年轻时考取进士,做官做到尚书屯田员外郎后退职。他生活在我们宋朝百年来全面兴盛,写儒学文章的士子得到重用的时代,本该纵横自如,发挥他所积聚的才能,在当世扬名。然而他独独深藏压制自己的才华、长时间蛰伏不显耀的原因,大概因为他不苟且委屈自己来适应世道,所以世上也没有人了解他,(他)难道不是个知道天命的君子!我认为他不只是知道天命而不苟且屈服,也是自恃他的才华,(他)认为自己虽然在一段时间内被压制,将来一定扬名于后世而且不可以被掩盖。

仲君死后,富春人孙莘老记录下他的品行并记录在史书中,临川人王介甫把他的事迹刻在了石上并埋在墓中,我又为他的文集作序来让它在世上流传。既然这样那么仲君在当世不苟且屈服,在后世有所期待,恐怕不(只)在我们三个人身上吧?哎,我虽然年老多病,加上说话没有文采,怎么可以不努力向前!以观文殿学士刑部尚书身份管理亳州的庐陵人欧阳修作序。

欧阳修《仲氏文集序》

5、欧阳修《苏氏文集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欧阳修《苏氏文集序》原文及翻译欧阳修

原文:

予友苏子美①之亡后四年,始得其平生文章遗稿于太子太傅杜公之家,而集录之,以为十卷。

子美,杜氏婿也,遂以其集归之,而告于公曰:“斯文,金玉也,弃掷埋没粪土亦不能销蚀,其见遗于一时,必有收而宝之于后世者。虽其埋没而未出,其精气光怪已能常自发见,而物亦不能掩也。故方其摈斥、摧挫、流离穷厄之时,文章已自行于天下。虽其怨家仇人,及尝能出力而挤之死者,至其文章,则不能少毁而掩蔽之也。凡人之情,忽近而贵远,子美屈于今世犹若此,其伸于后世宜如何也?公其可无恨。”

予尝考前世文章、政理之盛衰,而怪唐太宗致治几乎三王之盛,而文章不能革五代之余习。后百有余年,韩、李②之徒出,然后元和之文始复于古。唐衰兵乱,又百余年而圣宋兴,天下一定,晏然无事。又几百年,而古文始盛于今。自古治时少而乱时多,幸时治矣,文章或不能纯粹,或迟久而不相及。何其难之若是欤!岂非难得其人欤?苟一有其人,又幸而及出于治世,世其可不为之贵重而爱惜之欤?嗟吾子美,以一酒食之过,至废为民,而流落以死,此其可以叹息流涕,而为当世仁人君子之职位宜与国家乐育贤材者惜也!

子美之齿少于予,而予学古文反在其后。天圣之间,予举进士于有司,见时学者务以言语声偶擿裂,号为“时文”,以相夸尚。而子美独与其兄才翁及穆参军伯长,作为古歌诗杂文,时人颇共非笑之,而子美不顾也。其后天子患时文之弊,下诏书讽勉学者以近古,由是其风渐息,而学者稍趋于古焉。独子美为于举世不为之时,其始终自守,不牵世俗趋舍,可谓特立之士也。

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而废,后为湖州长史以卒,享年四十有一。其状貌奇伟,望之昂然而即之温温,久而愈可爱慕。其材虽高,而人亦不甚嫉忌。其击而去之者,意不在子美也。赖天子聪明仁圣,凡当时所指名而排斥,二三大臣③而下,欲以子美为根而累之者,皆蒙保全,今并列于荣宠。虽与子美同时饮酒得罪之人,多一时之豪俊,亦被收采,进显于朝廷。而子美独不幸死矣,岂非其命也?悲夫!

庐陵欧阳修序。

【注】①苏子美:即苏舜钦,宋初著名散文家、诗人,政治上支持范仲淹、杜衍等新政推行者。②韩、李:指韩愈,李翱。③二三大臣:指杜衍、范仲淹等,皇裕初年被起用。

译文:

我的友人苏子美死后四年,我才在太子太傅杜公的家中得到了他一生文章的遗稿,我收集整理这些文章把它编为十卷。

子美是杜公的女婿,我便把那苏氏文集归还给杜家,并告诉杜公说:,“这些文章就是金玉啊,即使抛弃埋没在粪土之中,也不会消融腐蚀。虽然它在某一时期被遗弃,但在后世一定有人收藏它并把它当作珍宝。虽然它受埋没没有问世,然而它的精神和光辉,已经能常常自动地发射显现出来,外物也不能掩盖它。所以,正当作者遭受排斥、遇到挫折、流离困窘的时候,他的文章已经传于天下;即使他的怨家仇人,以及曾经出力排挤他要把他置之死地的人,对于他的文章,也不能稍加损毁掩盖。大凡人们的感情,忽视近代的而重视古代的,苏子美困窘地生活在今天,文章还如此受人重视,在将来他的文章该会怎样受到人们的喜爱啊!杜公可以没有遗憾了。”

我曾经考察前代文章、政治的兴盛衰败情况,很奇怪唐太宗将国家治理得兴盛太平,接近三代圣王盛世时代,可是在文章方面,不能革除齐梁等朝浮靡文风的残余习气。后来过了一百多年,韩愈、李翱一辈人出现,此后,元和时代的文章才恢复了古文传统。唐朝衰亡,战乱不息,又过了一百多年大宋兴起,天下统一安定,安然无事。过了将近一百年,古文才在今天兴盛起来、自古以来,太平的时代少,混乱的时代多。幸而时代太平了,但文章或不能纯正精粹,或过了很久还赶不上时代的步伐。为什么如此困难呢?难道不是因为难以得到那能够振兴文风的人才吗?如果一旦有了那样的人,又幸运地出现在太平时代,世人难道可以不为此重视他、爱惜他吗?可叹我的好友子美,因为一顿酒饭的过错,.以致被削职为民,流落外地死去。、这真是值得叹息流泪,使人替当代那些担任要职应该为国家欢喜地培育优秀人才的仁人君子们感到可惜啊。

苏子美的年龄比我小,可是我学习古文反在他之后。天圣年间,我在礼部参加进士考试;看见当时学习写文章的人,追求文辞声调对偶和摘取古人文句,称之为“时文”,还以此相互夸耀。而唯独子美跟他哥哥苏才翁、参军穆伯长,写作古体诗歌和杂文。当时人们都对他们大加讥笑,可子美不顾这些。后来;皇上担忧“时文”的不良影响,下诏书劝勉学写文章的人要学习古文传统。从此那股风气才慢慢消失了,而学写文章的人也逐渐趋向古文了。唯独苏子美,在全社会都不写古文的时候写古文,他从始至终守定自己的主张,不被世俗的取舍牵制,可以称得上是见解独特与众不同的人啊。

苏子美官至大理评事、集贤校理便被免职;后来任湖州长史,不久便死了,享年四十一岁。他体格相貌奇特雄伟,远望他感到高不可攀,接近他却感到很温和,时间越久越觉得他值得爱慕。他才能虽然很高,但人们也不太嫉妒他。那些人攻击他驱逐他,意图不全在子美一人身上。全靠皇上聪明仁圣,凡是当时被指名受排斥、从两三个大臣往下、有人欲借苏子美事件对他们进行株连陷害的人,都被保全下来了,现在都得到了荣耀恩宠。就是那些与子美同时饮酒而获罪的人,大都是一时杰出人才,现在也被招纳任用,在朝廷担任显要职务。可是,唯独子美不幸死了,难道不是他的命不好吗?悲痛啊!

庐陵欧阳修写下这篇序。

欧阳修《苏氏文集序》

6、《宋史·欧阳修传》原文及翻译译文

《宋史·欧阳修传》原文及翻译宋史

原文: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四岁而孤,母郑,亲诲之学,家贫,至以荻画地学书。举进士,调西京推官。始从尹洙游,为古文,议论当世事,迭相师友,与梅尧臣游,为歌诗相倡和,遂以文章名冠天下。入朝,为馆阁校勘。

范仲淹以言事贬,在廷多论救,司谏高若讷独以为当黜。修贻书责之,谓其不复知人间有羞耻事。若讷上其书,坐贬夷陵令,稍徙乾德令、武成节度判官。久之,复校勘,进集贤校理。庆历三年,知谏院。时仁宗更用大臣,杜衍、富弼、韩琦、范仲淹皆在位,增谏官员,用天下名士,修首在选中。每进见,帝延问执政,咨所宜行。既多所张弛,小人翕翕不便。修虑善人必不胜,数为帝分别言之。初,范仲淹之贬饶州也,修与尹洙、余靖皆以直仲淹见逐,目之曰“党人”。自是,朋党之论起,修乃为《朋党论》以进。其略曰:“君子以同道为朋,小人以同利为朋,此自然之理也。故为君但当退小人之伪朋,用君子之真朋,则天下治矣。”

修论事切直,人视之如仇,帝独奖其敢言,面赐立品服。会保州兵乱,以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陛辞,帝曰:“勿为久留计,有所欲言,言之。”对曰:“臣在谏职得论事,今越职而言,罪也。”帝曰:“第言之,毋以中外为间。”

方是时,杜衍等相继以党议罢去,修慨然上疏曰:“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天下皆知其有可用之贤。正士在朝,群邪所忌,谋臣不用,敌国之福也。今此四人一旦罢去,而使群邪相贺于内,四夷相贺于外,臣为朝廷惜之。”于是邪党益忌修,因其孤甥张氏狱傅致以罪,左迁知制诰、知滁州。居二年,徙扬州、颍州。复学士,留守南京。小人畏修复用,有诈为修奏,乞澄汰内侍为奸利者。其群皆怨怒,谮之,出知同州,帝纳吴充言而止。迁翰林学士,俾修《唐书》。

熙宁四年,以太子少师致仕。五年,卒,赠太子太师,谥曰文忠。修始在滁州,号醉翁,晚更号六一居士。

(节选自《宋史·欧阳修传》)

译文:

欧阳修字永叔,庐陵人。四岁时即死了父亲,母亲郑氏一直守节未嫁,在家亲自教欧阳修读书学习,因家里贫穷,以至于只能以芦荻作笔,在地上学习写字。后来考中了进士,并被任命为西京推官。此时欧阳修开始结交尹洙,一起作古文,议论时事,二人互为师友,又结交梅尧臣,吟诗作歌,相互唱和,从此以文章名扬天下。以后欧阳修回京返朝,升为馆阁校勘。

范仲淹因著文指陈时弊而被贬谪,在朝官员大多上章为他解救,只有左司谏高若讷认为应当黜除。对此欧阳修写信对高若讷进行谴责,说他简直不知道人间还有羞耻一事。高若讷将欧阳修的信交给皇帝,以致欧阳修被贬出为夷陵县令,不久又迁任乾德县令、武成节度判官。过了很久,欧阳修复任为馆阁校勘,以后又改任为集贤校理。庆历三年(1043),兼掌谏院。当时仁宗对在朝大臣进行人事更动,杜衍、富弼、韩琦、范仲淹都参与执政,增加谏官,任用天下有名之士,欧阳修最先入选。欧阳修每次进见皇上,仁宗都询问他以治国执政之事,看哪些是可以做的。因其时国家政事之许多方面都在从事改革,一些小人遂势焰昌炽,大肆攻讦。欧阳修担心从事改革的一些好人难以获胜,便也多次分别就有关问题向仁宗上书进言。当初范仲淹之被贬去饶州,欧阳修与尹洙、余靖都因范仲淹之事而被斥退,世人都视他们为“党人”。从此,朋党的议论便产生了,欧阳修于是作《朋党论》一文以进呈仁宗。在文中他议论道:“君子以志同道合结为朋党,小人因有共同的利益结为朋党,这是很自然的道理。所以作为一国之君,应当摒退小人的伪朋党,而多多提携君子的真朋党,这样,天下就可以达到大治了。”

欧阳修论事切直了当,因此有些人把他看作仇敌一样,唯独仁宗勉励他敢于说话,当面赐给他五品官的服饰。适逢保州发生了兵变,因此又任命他为龙图阁直学士、河北都转运使。在告别皇上时,仁宗对他说:“到那里去不要作久留的打算,想要说什么,就随时讲吧。”欧阳修回答说:“我做谏官时可以直接论事,现在论事就超过我职务的范围了,是有罪的。”仁宗说:“只管说好了,不要区别在朝还是在地方。”

正当这个时候,杜衍等人因被诬陷私结朋党而相继罢去,欧阳修慨然上疏说:“杜衍、韩琦、范仲淹、富弼四人,天下人都知晓他们有治国的贤能,正直之士在朝,是邪恶者之大忌,谋臣置而不用,乃是敌人的福份啊。现在这四个人一旦被罢除,而让在朝奸邪之徒弹冠相庆,四邻蛮夷之敌振臂喝彩,臣下我真为朝廷感到惋惜呀。”从此奸邪之徒更加忌恨欧阳修,并借欧阳修外甥女张氏犯罪下狱之事罗织他的罪状,致使他降职为知制诰、滁州知州。到任二年又徙迁扬州、颍州。恢复龙图阁直学士官职,兼南京留守司事。小人皆恐惧欧阳修的重新起用,有人就伪造他的奏章,请求清洗宦官中作奸谋利的人。那些宦官都非常怨恨,他们联合起来陷害欧阳修,使得欧阳修出京为同州知州,皇上听取了吴充的意见后才取消了这一道命令。升迁翰林学士,让他修撰《唐书》。

欧阳修当初在滁州时,别号醉翁,晚年改号为六一居士。

《宋史·欧阳修传》

7、《后汉书·党锢传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后汉书·党锢传序》原文及翻译后汉书

原文:

逮桓、灵之间,主荒政缪,国命委于阉寺,士子羞与为伍,故匹夫抗愤,处士横议,遂乃激扬名声,互相题拂①,品核公卿,裁量执政,婞②直之风,于斯行矣。

夫上好则下必甚,矫枉故直必过,其理然矣。若范滂、张俭之徒,清心忌恶,终陷党议,不其然乎?初桓帝为蠡吾侯受学于甘陵周福及即帝位擢福为尚书时同郡河南尹房植有名当朝乡人为之谣。谣曰:“天下规矩房伯武,因师获印周仲进。”二家宾客,互相讥揣,遂各树朋徒,渐成尤隙,由是甘陵有南北部,党人之议,自此始矣。后汝南太守宗资任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亦委功曹岑晊,二郡又为谣曰“汝南太守范孟博,南阳宗资主画诺。南阳太守岑公孝,弘农成瑨但坐啸”。因此流言转入太学,诸生三万余人,郭林宗、贾伟节为其冠,并与李膺、陈蕃、王畅更相褒重。学中语曰:“天下模楷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叔茂”。又渤海公族进阶、扶风魏齐卿,并危言深论,不隐豪强。自公卿以下,莫不畏其贬议,屣履到门。

(节选自范晔《后汉书·党锢传序》)

译文:

到了汉桓帝、汉灵帝年间,君主荒于朝政,国家政治混乱,国家命运落入宦官阉人手中,正直人士把跟这些人同朝为官视为耻辱,因而以平民百姓之姿又反对又愤怒,以隐居人士之态恣意议论朝政,于是这些人名声四处传扬,相互标榜评论,对公卿品头论足,对朝廷随意评判朝政,倔强固执刚直的风气,从此流行开来。

如果在上位之人喜好什么,那么下面的人就一定会做过头;矫正弯曲,就特意一定要超过直,事情的道理就是这样的。像范滂、张俭这些人,心灵清正,嫉恶如仇,最后还是被看作朋党,原因不就是这样的吗?当初,桓帝做蠡吾侯的时候,向甘陵人周福求学,等到他登上皇位,就破格提拔周福担任尚书。当时他的同郡人河南尹房植在当时朝廷很有声望,甘陵老乡就给他俩编了歌谣,歌谣唱道:“天下的楷模是房伯武,凭借当老师而做官的是周仲进。”这两家的宾客相互讥讽攻击,于是各自结成同党,渐渐成为仇敌,从此甘陵出现南北两派,党人之说,从此发端了。后来汝南太守宗资任用功曹范滂,南阳太守成瑨也把大权交给功曹岑晊,两郡的人又给他们编了歌谣说:“汝南的太守是范孟博,南阳人宗资只管画圈说是。南阳太守是岑公孝,弘农人成瑨只需坐着啸吟。”于是这些流传的歌谣传进太学,太学中儒生有三万多人,以郭林宗、贾伟节为首,一起跟李膺、陈蕃、王畅等人相互褒奖推崇。太学中称他们说:“天下楷模是李元礼,不畏强暴是陈仲举,天下的高才是王叔茂。”另外渤海人公族进阶、扶风人魏齐卿,都敢直言评论,不避豪强。从公卿以下,没有人不害怕他们的批评议论,都急急忙忙来到他们府上(跟他们结交)。

《后汉书·党锢传序》《容斋随笔·党锢牵连之贤》

8、欧阳修《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文正范公神道碑铭并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欧阳修《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文正范公神道碑铭并序》原文及翻译欧阳修

资政殿学士户部侍郎文正范公神道碑铭并序

欧阳修

原文:

皇佑四年五月甲子,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汝南文正公薨于徐州,以其年十有二月壬申,葬于河南尹樊里之万安山下。

公生二岁而孤,母夫人贫无依,再适长山朱氏。既长,知其世家,感泣去之南都。入学舍,扫一室,昼夜讲诵,其起居饮食,人所不堪,而公自刻益苦。居五年,大通六经之旨,为文章,论说必本于仁义。祥符八年,举进士,礼部选第一,遂中乙科,为广德军司理参军,始归迎其母以养。

公少有大节,于富贵、贫贱、毁誉、欢戚,不一动其心,而慨然有志于天下,常自诵曰:“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也。”其事上遇人,一以自信,不择利害为趋舍。

公为将,务持重,不急近功小利。于延州筑青涧城,垦营田,复承平、永平废寨,熟羌归业者数万户。于庆州城大顺以据要害,夺贼地而耕之。又城细腰、胡芦,于是明珠、灭臧等大族,皆去贼为中国用。自边制久隳,至兵与将常不相识。公始分延州兵为六将,训练齐整,诸路皆用以为法。公之所在,贼不敢犯。

自公坐吕公贬,群士大夫各持二公曲直,吕公患之,凡直公者,皆指为党,或坐窜逐。及吕公复相,公亦再起被用,于是二公欢然相约,戮力平贼。天下之士皆以此多二公,然朋党之论遂起而不能止。上既贤公可大用,故卒置群议而用之。

公为人外和内刚,乐善泛爱。丧其母时尚贫,终身非宾客食不重肉,临财好施,意豁如也。及退而视其私,妻子仅给衣食。其为政,所至民多立祠画像;其行己临事,自山林处士、里闾田野之人,外至夷狄,莫不知其名字,而乐道其事者甚众。

译文

皇佑四年五月甲子日,资政殿学士、尚书户部侍郎、汝南人文正公在徐州逝世,同年十二月壬申日,安葬在河南尹樊里(地名)的万安山下。

先生两岁时成了孤儿(古代丧父曰孤),他的母亲贫困没有依靠,就又嫁到长山(地名)的朱家。先生长大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哭着离开长山到了南都。来到学堂,打扫了一间房子,日夜读书,他的起居饮食,别人都收不了,但是他自己更加刻苦。过了五年,精通了六经的主旨,写文章、论述一定以仁义为本。祥符八年,考中进士,被礼部选拔为第一,于是考中了乙科,担任广德军司理参军,才回到长山接来并奉养老母亲。

先生年轻的时候就有高尚的节操,在富贵贫贱毁誉欢戚方面没有哪一项会让他动心的,却慷慨激昂有为天下百姓谋福利的志向,经常诵着这样的警句来勉励自己:“读书人应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他侍奉皇上和对待他人,完全按照自己的原则,不因对自己有利或有害而决定取舍。

先生作为将帅,主要讲究持重,不追求小的功利。在延州筑起了青涧城,开垦营田,修复了承平、永平的废弃营寨,熟羌(少数民族)回到家乡操持旧业的好几万户。在庆州城大顺把持要害地区,抢夺敌人的土地来耕种。又建成了细腰城、葫芦城,于是明珠、灭臧等大的少数民族,都离开敌人为大宋效力。自从边境的制度废弃了很久,以至于士兵和将领经常互不相识。先生于是把延州的士卒分给六个将领,训练齐整,各路兵马都采用了先生的方法。先生所在的地方,敌人不敢侵犯。

后来因吕夷简先生的事情而被贬,那些士大夫门就为范、吕两先生的谁是谁非而争个不停。吕先生担心这事,凡是说范先生是正确的人都被指责为结党营私,有的官员因为这被贬黜放逐。一直到吕先生恢复宰相的职务,而范先生也幸亏被再次起用,于是两位先生欣然来往,齐心协力讨平叛贼。全国的读书人都因为这事很是佩服两位先生。但关于结党营私的话题,从此以后就不断提起再也不能制止。皇上已经认为范先生有贤才可以重用,所以最终力排众议而任用他。

先生为人,外表和气内心刚直,乐于行善,广有仁爱。他母亲去世的时候,他家里还很穷,终其一生,如果不是招待宾客,自己一天不吃两顿肉,但他对财产却还很乐意施舍,心胸非常豁达。等到他离职回家,大家看他的家财,妻儿仅仅温饱而已。他处理政事,所到过的地方百姓大多都给他立祠画像。他的行事,从山林处士、街巷田野之人,到外国夷狄,没有不知道他的名字的,而且乐于谈论他的人非常多。

9、欧阳修《送徐无党南归序》原文及翻译译文

欧阳修《送徐无党南归序》原文及翻译欧阳修

原文

草木鸟兽之为物,众人之为人,其为生虽异,而为死则同,一归于腐坏澌尽泯灭而已。而众人之中,有圣贤者,固亦生且死于其间,而独异于草木鸟兽众人者,虽死而不朽,逾远而弥存也。其所以为圣贤者,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①,是三者所以能不朽而存也。

修于身者,无所不获;施于事者,有得有不得焉;其见于言者,则又有能有不能也。施于事矣,不见于言可也。自诗书史记所传,其人岂必皆能言之士哉?修于身矣,而不施于事,不见于言,亦可也。孔子弟子,有能政事者矣,有能言语者矣。若颜回者,在陋巷曲肱饥卧而已,其群居则默然终日如愚人。然自当时群弟子皆推尊之,以为不敢望而及。而后世更百千岁,亦未有能及之者。其不朽而存者,固不待施于事,况于言乎?

予读班固艺文志,唐四库书目②,见其所列,自三代秦汉以来,著书之士,多者至百余篇,少者犹三、四十篇,其人不可胜数;而散亡磨灭,百不一、二存焉。予窃悲其人,文章丽矣,言语工矣,无异草木荣华之飘风,鸟兽好音之过耳也。方其用心与力之劳,亦何异众人之汲汲营营③?而忽然以死者,虽有迟有速,而卒与三者同归于泯灭,夫言之不可恃也盖如此。今之学者,莫不慕古圣贤之不朽,而勤一世以尽心于文字间者,皆可悲也!

东阳徐生,少从予学,为文章,稍稍见称于人。既去,而与群士试于礼部,得高第,由是知名。其文辞日进,如水涌而山出。予欲摧其盛气而勉其思也,故于其归,告以是言。然予固亦喜为文辞者,亦因以自警焉。

注释

①修之于身,施之于事,见之于言:加强自身修养,用来建立事功,著述文章以传世。

②班固艺文志:即《汉书•艺文志》。唐四库书目:唐有《开元四库书目》,四库指经、史、子、集四部。

③汲汲营营:急急忙忙,来来往往的样子,形容忙碌。

翻译

各种草木鸟兽被归类为“物”,而世间众人被归类为“人”,他们生存在世时虽有分别,然而到了死亡时却很相同,全部也都变成腐朽、消亡殆尽的地步。而圣贤身处世人之中,他们也需要面对这种生死变化,然而却和各种事物及世人有分别——他们能在精神、功业上永垂千古,时间再久也能够留存。圣贤能够长存不朽的缘故,就在于他们建立德行、功业或著作了。一个人能努力修炼个人操守的话,一定能有所成就;若要建立个人功业,却是受社会情况限制;若要行文传世的话,则被个人天赋所约束。有些人能建立功业,却未必有著作留下。看《诗》、《书》、《史记》等著作所记,当中有多少人是善于著作的呢?至于有高尚德行的人,更未必能建立功业,又有著作传世的了。孔子的弟子中,有能建立功业的,有能著书立说的。就以颜渊为例,他独居穷宅时挨饥受冷;在与人相处时又整天沉默寡言,旁人也许以为他愚笨无能。然而当时孔门中众多弟子都极其尊重颜渊,无人敢与他相比。就是后世千百年来,也没有人能在德行上能胜过颜渊。由颜渊能够永存不朽的原因来看,固然不是凭借他的功业,更不必说是著作吧?

我曾读《汉书•艺文志》、唐《四库书目》等著作,见当中列举上古至今有著作流传的文人,其作品有多至百余篇,也有少的约三四十篇。然而文人虽多不胜数,大部分的作品却已随时间而散失消亡,至今只存留百分之一二而已。我悲叹这些作者,他们的文章虽然华丽,但好像花木被风飘散,鸟兽鸣叫掠过耳边一样,只得短暂停留人间。他们创作时竭尽心力,这又和世人为生活忙忙碌碌有何分别呢?而且最后也或早或迟地面对死亡,他们的情况和草木、鸟兽、世人一样;全部归于泯灭消失,可知道“立言”实在是不能够依靠的。现今追求学问的人,他们全部羡慕古代圣贤能够名声不朽,可是只懂用一辈子功夫在著述文字方面,那真是可悲的了!

你(徐无党)从小便跟随我学习,写的文章,已经颇得别人称赞。学成后,又在礼部应考科举;名列前茅,从而名声显著人前。你的文章日渐进步,有一种如泉水涌出山间的气势。不过,我希望借本篇文章挫一挫你的锐气,和勉励你求学之道,因此在你南归之时赠送这篇文章给你。同时,我自己相当喜爱为文写作,因此也用本文来警示自己一番。

10、陈献章《道学传序》原文和翻译译文

陈献章《道学传序》原文和翻译

道学传序

陈献章

自炎汉迄今,文字记录著述之繁,积数百千年于天下,至于汗牛充栋,犹未已也。许文正语人曰:“也须焚书一遭。”此暴秦之迹,文正不讳言之,果何谓哉?广东左方伯陈公取元所修《宋史?列传》中《道学》一编镂板,与同志者共之。《宋史》之行于天下有全书矣,公复于此留意焉。噫,我知之矣。

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后世由圣门以学者众矣,语忠信如圣人,鲜能之。何其与夫子之言异也?夫子之学,非后世人所谓学。后之学者,记诵而已耳,词章而已耳。天之所以与我者,固懵然莫知也。夫何故?载籍多而功不专,耳目乱而知不明,宜君子之忧之也。是故秦火可罪也,君子不讳,非与秦也,盖有不得已焉。

夫子没,微言绝。更千五百年,濂、洛诸儒继起,得不传之学于遗经,更相讲习而传之。载于此编者,备矣。虽与天壤共弊可也。抑吾闻之:《六经》,夫子之书也;学者徒诵其言而忘味,《六经》一糟粕耳,犹未免于玩物丧志。

今是编也,采诸儒行事之迹与其论著之言,学者苟不但求之书而求诸吾心,察于动静有无之机,致养其在我者,而勿以见闻乱之,去耳目支离之用,全虚圆不测之神,一开卷尽得之矣。非得之书也,得自我者也。盖以我而观书,随处得益;以书博我,则释卷而茫然。此野人所欲献于公与四方同志者之芹曝也。

承公命为序,故及之。公名选,字士贤,浙之临海人。先公勿斋先生宰新城,遗爱在民。公称其家学云。(《宋史》卷427)

参考译文:

自汉朝以来,有文字记录的著作繁多,累积几百上千年,达到汗牛充栋的地步,还没有停止。许文正对人说:“还必须再来一次焚书。”“焚书”这是残暴秦王的行为,文正不忌讳谈它,实际上说的什么意思呢?广东左方伯陈公选取元代编修的《宋史列传》中的《道学》一编刻版印刷,和对此有共同兴趣的人一起研究。《宋史》有全书在世上通行,而陈公又只专注这一编的研究。唉,我知道他的本意啊。

孔子说:“即使只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一定有像我这样讲忠信的人,只是不如我那样好学罢了。”后世跟从儒家学习的人就多了,但说到像孔子一样忠信,就很少有人具备了。为什么和孔子的话有这样的差别呢?孔子所说的学习,不是后世之人所说的学习。后世求学的人,只是记忆背诵罢了,只是讲究词章罢了。这样,上天所给予读书人的,本来就是茫然无知的了。什么原因呢?士人们流连于众多典籍之中,而探求研究不够深入专一,耳目迷乱于各家之说,自己的智慧因而受到压抑和窒息,君子担忧这些是应该的啊。所以,秦王焚书是有错误的,君子却不忌讳谈它,不是赞成秦王的做法,大概是不得已啊。

孔子死后,他精深的言论也就消失了。经过一千五百年,周敦颐、程颢和程颐等许多学者相继兴起,在遗留下来的典籍中找到没有流传的经学著作,重新宣讲学习并传授它。载于这一编中的,已经很齐备了。既使同天地一起共享也是可以的。但是我却听说:《六经》是孔子的著作;学习的人如果只是诵读它的文字而忘记它的精神实质,那么,《六经》就只是一种糟粕罢了,仍然不免于在读书中丧失自己的本心。

如今《道学》这一编,杂采了众多学者做事的行为和他们著作中的言论,研究学习的人如果不但探求书中的精神,而且在其中探求自己的内心,对于现象与本质的关系进行观察,致力培养内在自我,而不是用眼见耳听的东西扰乱内心,除去耳目这些表面的繁琐的功用,保全心中圆融奇妙的智慧,那么,一打开书卷就会有所收获了。这不是说从书中的得到了真谛,而是说找到了真实的自我。所以,用我心去读书,随处都可以有收获;只用书来增加我的见识,那么放下书卷就会茫然无知。这是我所想献给陈公和各地同仁的浅薄的见解。

承蒙陈公命我作序,所以写下这些话。陈公名选,字士贤,浙江临海人。他的父亲曾在新城作县宰,对百姓的关爱深厚。陈公自称这是他的家学内容。

11、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译文

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

原文:

呜呼!盛衰之理,虽曰天命,岂非人事哉!原庄宗之所以得天下,与其所以失之者,可以知人矣。

世言晋王之将终也,以三矢赐庄宗,而告之曰:“梁,吾仇也;燕王,吾所立;契丹,与吾约为兄弟,而皆背晋以归梁。此三者,吾遗恨也。与尔三矢,尔其无忘乃父之志!”庄宗受而藏之于庙。其后用兵,则遣从事以一少牢告庙,请其矢,盛以绵囊,负而前驱,及凯旋而纳之。

方其系燕父子以组,函梁君臣之首,入于太庙,还矢先王,而告以成功,其意气之盛,可谓壮哉!及仇雠已灭,天下已定,一夫夜呼,乱者四应,仓皇东出,未及见贼,而士卒离散,君臣相顾,不知所归;至于誓天断发,泣下沾襟,何其衰也!岂得之难而失之易欤?抑本其成败之迹,而皆自于人欤?《书》曰:“满招损,谦受益。”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自然之理也。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怜人也哉!作《伶官传》。

译文:

唉!盛衰的道理,虽说是天命决定的,难道说不是人事造成的吗?推究庄宗所以取得天下,与他所以失去天下的原因,就可以明白了。

世人传说晋王临死时,把三枝箭赐给庄宗,并告诉他说:“梁国是我的仇敌,燕王是我推立的,契丹与我约为兄弟,可是后来都背叛我去投靠了梁。这三件事是我的遗恨。交给你三枝箭,你不要忘记你父亲报仇的志向。”庄宗受箭收藏在祖庙。以后宗庄出兵打仗,便派手下的随人官员,用猪羊去祭告祖先,从宗庙里恭敬地取出箭来,装在漂亮的丝织口袋里,使人背着在军前开路,等打了胜仗回来,仍旧把箭收进宗庙。

当他用绳子绑住燕王父子,用小木匣装着梁国君臣的头,走进祖庙,把箭交还到晋王的灵座前,告诉他生前报仇的志向已经完成,他那神情气慨,是多么威风!等到仇敌已经消灭,天下已经安定,一人在夜里发难,作乱的人四面响应,他慌慌张张出兵东进,还没见到乱贼,部下的兵士就纷纷逃散,君臣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到哪里去好;到了割下头发来对天发誓,抱头痛哭,眼泪沾湿衣襟的可怜地步,怎么那样的衰败差劲呢!难道说是因为取得天下难,而失去天下容易才象这样的吗?还是推究他成功失败的原因,都是由于人事呢?《尚书》上说:“自满会招来损害,谦虚能得到益处。”忧劳可以使国家兴盛,安乐可以使自身灭亡,这是自然的道理。

因此,当他兴盛时,普天下的豪杰,没有谁能和他相争;到他衰败时,数十个乐官就把他困住,最后身死国灭,被天下人耻笑。祸患常常是由一点一滴极小的错误积累而酿成的,纵使是聪明有才能和英勇果敢的人,也多半沉溺于某种爱好之中,受其迷惑而结果陷于困穷,难道仅只是溺爱伶人有这种坏结果吗?于是作《伶官传》。

12、欧阳修《丰乐亭游春》原文和翻译译文

欧阳修《丰乐亭游春》原文和翻译

原诗

其一

绿树交加山鸟啼,晴风荡漾落花飞。

鸟歌花舞太守醉,明日酒醒春已归。

其二

春云淡淡日辉辉,草惹行襟絮拂衣。

行到亭前逢太守,篮舆酩酊插花归。

其三

红树青山日欲斜,长郊草色绿无涯。

游人不管春将老,来往亭前踏落花。

【注释】

丰乐亭:在安徽滁州西南琅玡山幽谷泉上。

长郊:广阔的郊野。

无涯:无边际。

至:逝去。

翻译

(其一)

郁郁葱葱的山间绿树间交加着鸟儿的啼叫鸣欢,万里晴空下款款的春风将落下的花瓣吹拂的四处飞舞。我就迷醉在了这一片的鸟语花飞的大好春光之中,待到第二天酒醒的时候才发现春天已经将要结束了。

(其三)

将要从天空中落下的太阳,映着红艳艳的花,绿莹莹的树和高耸入云的山峰,广阔的郊外草原上,碧绿的草色一望无际。游人们顾不上春天即将结束,还在亭前踏着地上落下的花儿嬉戏玩耍,竟没有一丝遗憾:美好的春天就这么过去了!

欧阳修《伶官传序》原文和翻译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