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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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原文及翻译王若虚
原文:
门山①之公署,旧有三老堂。盖正寝之西,故厅之东,连甍而稍庳②,今以之馆宾者也。予到半年,葺而新之。意所谓“三老”者,必有主名。然求其图志而无得,访诸父老而不知。客或问焉,每患其无以对也,既乃易之为“吏隐”。
“吏隐”之说,始于谁乎?首阳为拙,柱下为工③,小山林而大朝市。好奇之士,往往举为美谈,而尸位苟禄者,遂因以藉口。盖古今恬不之怪。
嗟乎!出处进退,君子之大致。吏则吏,隐则隐,二者判然其不可乱。吏而曰隐,此何理也!夫任人之事,则忧人之忧。抱关击柝之职,必思自效而求其称。岩穴之下,畎亩之中,医卜释道,何所不可隐?而顾隐于是乎?此奸人欺世之言,吾无取焉。
然则名堂之意安在?曰:“非是之谓也,谓其为吏而犹隐耳。孤城斗大,眇乎在穷山之巅,烟火萧然,强名曰县。四际荒险,惨目而伤心。过客之所顾瞻而咨嗟;仕子之所鄙薄而弃置,非迫于不得已者不至也。始予得之,亲友失色,吊而不贺。予固戚然以忧至则事简俗淳使于疏懒颇有以自慰乎其心及四陲多警羽檄交驰。使者旁午于道路,而县以僻阻独若不闻者。邻邑疲于奔命,曾不得一日休。而吾常日高而起,申申自如,冠带鞍马,几成长物,由是处之益安,惟恐其去也。或时与客幽寻而旷望,荫长林,藉丰草,酒酣一笑,身世两忘,不知我之属乎官也。此其与隐者果何以异?”
吾闻江西筠州,以民无嚚讼④,任其刺使者,号为“守道院”。夫郡守之居,而得以道院称之,则吾堂之榜虽曰“隐”焉,其谁曰不可哉?
【注】①门山:地名。②庳:低矮。③首阳为拙,柱下为工:前一句指隐居在首阳山的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饿死,是为拙;后一句老子曾为周柱下史,隐于朝廷而终身无患,是为工。④嚚(yín)讼:奸诈而好争讼。
(选自《古文鉴赏辞典》)
译文:
门山县的官署,过去有一个“三老堂”。大概在正寝室的西面,旧厅的东面,(与官署)屋脊相连,只是稍稍低矮些,现在用它来安顿客人。我到这里半年,重新修葺了它。心想,这堂名叫“三老”,一定是有主人而命名的。然而搜求图册和记载的文字,却无法找到,询问当地父老,他们也不知道。有客人问我(取名的原因),常常担心自己无法回答,于是就更名为“吏隐堂”。
“吏隐”之一说法,始于谁呢?(《汉书》中说)隐于首阳山的伯夷叔齐是笨拙的,而隐于朝廷的老子才是聪明的,(所以世人)认为隐于山林者是小隐,隐于朝市者是大隐。喜欢奇谈怪论的人,常常将隐于朝市者列为美谈,而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于是以此为借口(一边做官一边隐居)。大概是因为自古以来人们都已习惯了,不认为这是怪事。
唉,出仕和隐退,是君子最重要的节操,做官就做官,归隐就归隐,两者的区别清清楚楚的,是不可以混淆的。明明是做官却又说归隐,这是什么道理呢?担当别人的职事,那就应该为别人的忧虑而担忧。担任守门打更这样的职事,一定要想着为主人效力,求得称职。岩穴之下,田野之中,行医、占卜、寺庙、道观,哪一个地方不可以隐居?难道(非得)隐居在这里?这是奸诈之人欺骗世人的言论,我不相信它。
既然这样,那么我取“吏隐”为堂名的用意在哪里呢?我说:“我所指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自己做官如同隐居。门山县城是一座小小的孤城,高高地坐落在偏僻的山顶,人烟稀少,勉强叫做县。这里四面荒芜险峻,令人不忍目睹,黯然神伤。这是过往的客人看到了都会叹息的地方,是读书人所鄙视的,不是迫不得已不愿来的地方。起初我得到这个官职,亲朋好友都惨然失色,都来安慰我,没有人为我庆贺。我本来也很忧愁,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事务简单,民风淳朴,以致于疏懒,所以自己心里深感安慰。等到国家边境警报四起,军事文书驰马传递,出使的人日夜兼程的时候,这个小县城却因为偏远而好像没有听到一样。邻县官吏疲于奔命,连一天休息都得不到,而我常常太阳升起很高才起床,四肢舒展,冠带马鞍,差不多都成了多余的东西,因此呆在这里更加安逸,只担心自己会离开这里。有时我与客人们寻找幽深的景致,眺望空旷的山野,荫庇于高高的树木下,枕着丰美的野草,酒到尽兴时开怀大笑,自己和世人全都忘却了,不知道我身属于官府。这难道与隐者果真有什么不同吗?”
我听说江西筠州,因为百姓没有奸诈的诉讼,担任当地刺史的人,称为“守道院”。那些州郡太守的居所,因而得以被称为“道院”,那么我这个厅堂的匾额虽然题为“隐”,谁说不行呢?
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
2、元好问《市隐斋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元好问《市隐斋记》原文及翻译元好问
市隐斋记
●元好问
原文:
吾友李生为予言:“予游长安,舍于娄公所。娄,隐者也,居长安市三十年矣。家有小斋,号曰市隐,往来大夫士多为之赋诗,渠欲得君作记。君其以我故为之。”
予日:“若知隐乎?夫隐,自闭之义也。古之人隐于农、于工、于商、于医卜、于屠钓,至于博徒、卖浆、抱关吏、酒家保,无乎不在。非特深山之中,蓬蒿之下,然后为隐。前人所以有大小隐之辨者,谓初机之士,信道未笃,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故以山林为小隐;能定能应,不为物诱,出处一致,喧寂两忘,故以朝市为大隐耳。以予观之,小隐于山林,则容或有之,而在朝市者未必皆大隐也。自山人索高价之后,欺松桂而诱云壑者多矣,况朝市乎?今夫干没氏①之属,胁肩以入市,叠足以登垄断,利嘴长距,争捷求售,以与佣儿贩夫血战于锥刀②之下,悬羊头,卖狗脯,盗跖行,伯夷语,曰‘我隐者也’而可乎?敢问娄公之所以隐,奈何?”
曰:“鬻书以为食,取足而已,不害其为廉;以诗酒游诸公间,取和而已,不害其为高。夫廉与高,固古人所以隐,子何疑焉?”
予曰:“予得之矣,予为子记之。虽然.予于此犹有未满焉者。请以韩伯休之事终其说。
伯休卖药都市,药不二价,一女子买药,伯休执价不移。女子怒曰:‘子韩伯休邪?何乃不二价?’乃叹曰:‘我本逃名,乃今为儿女子所知!’弃药径去,终身不返。夫娄公固隐者也,而自闭之义,无乃与伯休异乎?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奚以此为哉予意大夫士之爱公者强为之名耳非公意也。君归,试以吾言问之。”
贞祐丙子十二月日,河东元某记。
【注】①干没氏:指投机牟利的人。②锥刀:喻微末的小利。
译文:
我一个姓李的朋友对我说过:“我游历长安,住在娄先生家。娄先生,是个隐士,住在长安的街市三十年了。他家有个小书斋,叫做‘市隐斋’。来往的官员大多都为它写过赋、传,他也想得到你为他写的记,希望你就看我的面子写一篇吧。”
我说:“你知道什么是隐吗?隐,就是自我封闭的意思。古人隐于农、隐于工、隐于商、隐于医生和算命先生、隐于屠夫和渔夫,甚至隐于赌徒、卖粥的、看门的、酒保,无处不在,并非只有在深山之中、茅屋之下的,才叫做隐居。前人有大隐、小隐的区别,说初步懂得大道的人,对自己的信仰还不是很坚定,隐居山林是为了不看见自己喜欢的东西,使自己的心不乱,所以隐居到山林,这是小隐;能够内心平静,也能够适应环境,不被外界的事物所迷惑,不论到哪里都一样,对喧嚣或寂静的环境都视而不见,所以隐居在城市的,叫做大隐。在我看来,在山林隐居的人或许称得上小隐,但在热闹的街市隐居的人,未必都能称得上大隐。自从某山人索要高价之后,自称隐士欺骗松树桂树和白云山壑以欺骗世人的人多了去了,更何况是在热闹的街市中的人呢?如今侥幸取利的人,耸起肩膀(形容取媚于别人的样子)来到市肆,翘着脚坐着控制行市,牙尖嘴利、手长脚长,抢在别人前面以求出售自己的货物,拿着刀子与奴仆贩夫血战,挂羊头,卖狗肉,干的是盗跖(春秋末期的大盗)一样的行为,嘴里说的却是类似伯夷(商周时期的贤人)的话,却说‘我是隐士’,这样的人能是隐士吗?敢问娄公隐居的原因,是什么呢?”
朋友说:“卖字换吃的,只够自己用的就行了,不妨碍他的廉正;凭借诗酒在达官贵人间周旋,求得一团和气而已,不妨碍他的清高。廉正和清高,本来就是古人隐居所追求的,你怀疑什么呢?”
我说:“我明白了,我替你写篇记。就算如此,我依然感到有些话没有说完。请让我用东汉末年韩康(字伯休)的事请来作为结尾。韩伯休在都市卖药,绝不让人还价,一个女子来买药,韩康依然坚持不让还价。女子大怒说:‘你难道是韩伯休啊,为什么不让还价?’韩康于是叹息说:‘我本来就是为了不让世人知道自己的名字而卖药,今天竟然连小女子都知道了我的名字!’就扔掉了草药径直走了,终身都没有回来。娄先生固然是个隐士,但是封闭自我(隐)的本意,不是和韩康不同了吗?言辞是人们用来装扮自身的,身将隐居,哪里用得着装扮自己呢?这样做是为了要炫耀自己啊,娄先生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我认为敬爱娄先生的官员为他写赋传,是硬要替他扬名罢了,而这并不是娄先生的本意。你回去后,试着把我的话问问娄先生。”
贞佑丙子十二月某日,河东元某题写此篇。
元好问《市隐斋记》
3、苏轼《墨宝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苏轼《墨宝堂记》原文及翻译苏轼
原文:
世人之所共嗜者,美饮食,华衣服,好声色而已。有人焉自以为高而笑之弹琴奕棋蓄古法书图画客至出而夸观之自以为至矣。则又有笑之者,曰:“古之人所以自表见于后世者,以有言语文章也,是恶足好?”而豪杰之士,又相与笑之。以为士当以功名闻于世,若乃施之空言,而不见于行事,此不得已者之所为也。而其所谓功名者,自知效一官,等而上之,至于伊、吕、稷、契之所营,刘、项、汤、武之所争,极矣。而或者犹未免乎笑曰:“是区区者曾何足言,而许由②辞之以为难,孔丘知之以为博。”由此言之,世之相笑,岂有既乎?
士方志于其所欲得,虽小物,有弃躯忘亲而驰之者。故有好书而不得其法,则拊心呕血,几死而仅存,至于剖冢斫棺而求之。是岂有声、色、臭味足以移人哉?方其乐之也,虽其口不能自言,而况他人乎!人特以己之不好,笑人之好,则过矣。
毗陵人张君希元,家世好书,所蓄古今人遗迹至多,尽刻诸石,筑室而藏之,属余为记。余,蜀人也,蜀之谚曰:“学书者纸费,学医者人费。”此言虽小,可以喻大。世有好功名者,以其未试之学,而骤出之于政,其费人岂特医者之比乎?今张君以兼人之能,而位不称其才,优游终岁,无所役其心智,则以书自娱。然以余观之,君岂久闲者,蓄极而通,必将大发之于政。君知政之费人也甚于医,则愿以余之所言者为鉴。
【注】①此文是苏轼于熙宁五年(1072年)任杭州通判时,应张希元之请而作。②许由:尧舜时代的贤人。尧帝知其贤德,欲禅让君位于他,许由坚辞不就。③“则椎心”二句,据韦续《墨薮》载:“魏钟繇见蔡邕笔法于韦诞,自槌三日,胸尽青,因呕血。魏世祖以五灵丹救之得活。繇求之,不与。及诞死,繇令人盗掘其墓而得之。”
译文:
世上的人共同爱好的东西,不外是美味的饮食,华丽的衣服,曼妙的声色罢了。有一个人,自以为高明,便嘲笑那样的生活,他弹琴下棋,收藏古代的书法绘画,有宾客来访,便拿出来夸耀观摩,自以为达到了至上的境界。但还是有人嘲笑他说:古代的人所以能够被后世所知晓,是因为有言语文章流传下来,琴棋书画的爱好又有什么意思?但对于这样的意见,豪杰志士也还是要嘲笑。他们认为士人应该以不朽的功名知闻于世,那种只说空话,而不能表现在行动上的做法,是不得已才那样做的。而所谓的功名,从才能只够担任一个普通官职,逐级上推,直到伊尹、吕尚、稷、契所经营的国事,刘邦、项羽、商汤、周武所争夺的大业,也就算到达顶峰了。但这种功名仍然免不了被嘲笑说:这种区区小事哪里值得一提,许由推辞帝王之位才是难能可贵的,孔子能够说王霸大业才算是博洽的。由此来看,世上的人互相嘲笑,还会有完吗?
当士人正有志于他所想得到的东西时,即使是很小的事物,他也会不顾生命、忘记亲人而追求的。因此有的人爱好书法却又得不到时,就捶胸吐血,奄奄一息,甚至掘开坟墓、凿开棺材来得到它。这难道是声色嗅味可以改变人的性格吗?当他正喜好某物时,即使他自己也无法说出其中的体会,更何况别人呢!人们只因为自己不喜欢,就去嘲笑别人所喜欢的事物,就太过分了。
毗陵人张希元,家中世代爱好书法,收藏古往今来的墨宝非常丰富,他把这些都刊刻在石头上,建了一个屋子来珍藏着,并嘱咐我写一篇记文。我是四川人,四川有一句谚语说:“学习书法的人耗费纸张,学习医术的人耗费人命。”这句话虽然小,但可以用来比喻大事。世上有热衷于功名的人,将他从未经实践检验的学识,贸然地用在政事上,他对人命的伤害又岂是学医之人可以比拟的?如今张君有出众的才能,所处的地位低下却与其才不相符,终年逍遥,而无处施展他的雄心与智谋,只好通过书法来自我娱悦。但从我的角度来看,张君不是长久闲居的人,蕴蓄到了极点便能融会贯通,一定会在政治上有很大的作为。张君应该知道政治对人的伤害要超过医术,那么希望将我的话来作为鉴戒。
苏轼《墨宝堂记》
4、王若虚《焚驴志》原文及翻译译文
王若虚《焚驴志》原文及翻译王若虚
原文:
岁己末,河朔大旱,远迩焦然无主赖。镇阳帅自言忧农,督下祈雨甚急。厌禳小数,靡不为之,竟无验。既久,怪诬之说兴。适民家有产白驴者,或指曰:“此旱之由也。云方兴,驴辄仰号之,云辄散不留。是物不死,旱胡得止?”一人臆倡,众万以附。帅闻,以为然,命亟取,将焚之。
驴见梦于府之属某曰:“冤哉焚也!天祸流行,民自罹之,吾何预焉?吾生不幸为异类又不幸堕于畜兽乘负驾驭惟人所命驱叱鞭箠亦惟所加。劳辱以终,吾分然也。若水旱之事,岂其所知,而欲所置斯酷欤?孰诬我者,而帅从之!祸有存乎天,有因乎人,人者可以自求,而天者可以委之也。殷之旱也,有桑林之祷,言出而雨;卫之旱也,为伐邢之役,兴师而雨;汉旱,卜式请烹弘羊;唐旱,李中敏请斩郑注。救旱之术多矣,盍亦求诸是类乎?求之不得,无所归咎,则存乎天也,委焉而已。不求诸人,不委诸天,以无稽之言,而谓我之愆。嘻,其不然!暴巫投魃,既已迂矣,今兹无乃复甚?杀我而有利于人,吾何爱一死?如其未也,焉用为是以益恶?滥杀不仁,轻信不智,不仁不智,帅胡取焉?吾子,其属也,敢私以诉。”
某谢而觉,请诸帅而释之。人情初不怿也。未几而雨,则弥月不解,潦溢伤禾,岁卒以空。人无复议驴。
译文:
金章宗承安四年,河里无水,远近各地的禾稼都枯焦了,人民不知如何是好。地方的长官镇阳帅就非常关心农民,急着命令下属找人祈雨。厌壤巫术,试了好几次,最终没有应验。久久一段时间,诡怪的说法就兴起了。有一民众家产了一头白驴,就说:“旱灾的原因是这样的,云密集时,驴则抬头发出声音,云就飘散不留。如果白驴不死,旱灾是止不了的。”一个人臆测提倡,许多人就开始附和这个说法。镇阳帅听到了,就觉得事情是这样的,就立即命令把白驴抓回,将它烧死。
白驴托梦于帅府的僚属某人,说:“焚烧我是冤枉的阿!天灾的流行,人民和自己受害其中,和我有何相干呢?我生为不幸于禽兽,又不幸堕落于人的牲畜。载运货物被人驾驶,都听人们的命令;驾驭斥责,是一直在增加。劳苦羞辱到死,我是如此的尽本分。若是旱灾的事情,这样就可以知道是我引起,而要把我至于此酷刑之下吗?是谁诬赖在我这,而镇阳帅听从的!祸害关乎天象,也关乎人类,人为而可以求人,而天象则可以弃之不顾,听其自然阿。商汤得天下时,大旱五年,汤以身祷于桑林(桑山之林)之中,天于是下雨。卫人想攻伐刑国。正逢大旱。卜有事求于山川,不能解决。宁庄子说向天控诉刑国没有道理,天就降雨。汉武帝时天旱,卜式以为桑弘羊推行盐酒专卖政策,遭致民怨,是以天旱,请求武帝‘烹弘羊,天乃雨’。唐文宗时郑注重专权,巫陷宋申锡等人;遭大旱,文宗求致雨之术,于是李中敏上书说:‘今天能下雨的方法,莫过于斩郑注,而洗雪申锡的清白’拯救旱灾的方法这么多,何不循着这些方法呢?求而得不到,就没有什么好追究的,则问题是在于天,去委托他而已。不求于人,不求于天,以没有根据的说法,来指责我的过失。唉,其实不是这样的!令巫师曝晒于太阳下请求旱神,已经试过了,今日还要烧我,那岂不是重复没有用处的事吗?杀我而有利于人类,我何不为求雨之事一死呢?如果没有达成,就是以这件事情增加了恶事吗?滥杀,是不仁的;轻言相信,是没有智慧的;不仁不智,是镇阳帅任意取舍的吗?你啊,是他的属下,所以我冒昧私下向你倾诉。”
梦到的属下谢罪之后立即清醒,请求镇阳帅将白驴释放。起初人们不能谅解也不高兴将白驴释放。过了不久就下起雨来,而满一个月不停,水灾损伤的人民的农作物,收成结束也没有收获。人们不再讨论白驴的事情了。
王若虚《焚驴志》
5、归有光《容春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归有光《容春堂记》原文及翻译归有光
原文:
兵溪先生为令清漳之上,与监郡者不合,例得移官,即拂衣以归。占园田于县之西小虞浦,去县治二里所。盖自太湖东,吴淞江蜿蜒入海,江之南北,散为诸浦如百足,而小虞浦最近县,乘舟往来,一日可数十回。园有堂,启北牖,则马鞍山如在檐际。间植四时之花木,而户外清水绿畴如画,故先生名其堂曰容春。其谓春于天地之间,虽阴山雪岭,幽崖寒谷,无所不之,而独若此堂可以容之者。诚以四时之景物,山水之名胜,必于宽闲寂寞之地;而金马玉堂,紫扉黄阁,不能兼而有也。
昔孔子与其门人,讲道于沂水之滨。当春之时,相与鼓瑟而歌,悠然自适。天下之乐,无以易于此矣。夫子使二三子言志,乃皆舍目前之近,而驰心于冠冕佩玉之间。曾点独能当此时而道此景,故夫子喟然叹之。盖以春者众人之所同,而能知之者惟点也。
陶渊明《归去来辞》云:“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渊明可以语此矣。先生属余为堂记,因遂书之。
余之曾大父,与兵溪之考思南公,成化甲午,同举于乡。是岁,王文恪公为举首。而曾大父终城武令,思南公至郡太守。余与兵溪同年生,而兵溪先举于乡者九年。庚戌岁,同试南宫。兵溪就官广平,甫三载,已倦游,而余至今犹系六馆之籍。故为此记,非独以两家世契,与兵溪相知之厚,而于人生出处之际,盖有感云。
(选自《震川先生集·卷十五》)
译文:
兵溪先生在山西漳河上游任县令,因为和监督州郡的御史合不来,按例必须挪动职务,便愤怒地回到故乡。他在昆山县西境的小虞浦购置了一块园田,离县城才两里左右。吴淞江从太湖往东流,蜿蜒入海,江的南北,散布着许多连通江的河渠如同百足,其中的小虞浦离县城最近,坐船往来,一天可以走几十回。园中有个大屋子,向北开了窗户,由此往外看,那马鞍山就如同在屋檐边一样。园中间植有四季花木,园外河流、田野如画,所以先生给这座堂取名容春。他认为,春存在于天地之间,虽然阴山雪岭、幽岩寒谷,无处不到,唯独像这样的堂才可以容纳它。实际上四时的景物,山水的名胜,必定存在于广大而少人烟的地方,那金马玉堂、紫门黄阁的地方是不能兼而有之的。
从前孔子和他的门徒在沂水河岸论道。在春天的时候,他们一起鼓瑟唱歌,那么悠然闲适。天下之乐,没有可以替代此时之乐了。孔夫子让几位弟子谈志向,却都舍弃近在眼前的事,而神往于做官当贵族,唯独曾点在这时候能说此风景,所以引起孔夫子喟然长叹。大概是由于春光是大家所共同享有的,而知道其中乐趣的只有曾点一人。
陶渊明写的《归去来辞》说:“木欣欣以向荣;泉涓涓而始流。善万物之得时,感吾生之行休。”只有陶渊明先生才可以说这样的话。兵溪先生嘱咐我写堂记,于是我就写了这篇文章。
我曾祖父的哥哥和兵溪先生的已故的父亲思南公,于成化十年同时被举荐参加乡试。那年王文恪公是乡试登第的第一名。后来我曾祖父的哥哥官至城武县令,思南公官至郡太守。我和兵溪先生是同年生的,可是兵溪先生乡试中举比我早九年。嘉靖二十九年,我们又一同在南京的考场应试。兵溪先生在广平做官,刚三年就已经厌倦宦游生活了,而我到现在还在设馆授徒,靠教书吃饭。所以,我写这篇堂记,并不仅仅因为两家上一代就情意相投,也不仅因为我和兵溪先生相知很深,而是因为对人生进退的际遇有所感触的缘故。
归有光《容春堂记》
6、《真义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真义堂记》原文及翻译归有光
原文:
昆山治之西,有地名真义。其水曰真义浦,其里曰真义村。太湖之水,遶①郡城娄门东出,经昆山入海。自昔湖瀼②相连,茫然巨浸,疑古之所谓三江、五湖,或有在于此者。其后通漕筑塘,水迹之非其故久矣。真义在今所谓致和塘上,今之塘,盖即古之江也。其浦则自巴城湖南来,并其村之东,而南入于塘。巴城以西,有包湖、傀儡荡、鳗鲡湖。诸湖相灌输,或束或放,乍大乍小,而阳城湖最大。从西北望之,水与天际,真泽国也。
世传梁天监时,于此置信义县。而后人失传,遂以“信”为“真”。或谓天监所置即真义,以“真”为“信”,盖为宋昭陵讳也。前元时,其地为金粟道人所居,极一时园池台榭之盛。四方名士,如张翥、柯九思、杨维祯、李孝光,皆馆于其家,号为玉山佳处。予尝访其遗趾求所谓百花之坊馆不可得而见未尝不慨想其人又叹其高标绝俗如冥冥飞鸿而犹不免自掊击于世俗也。
予之外高祖太常卿夏公,尝求顾氏之处,买田筑室焉。然公自居城中,岁时一至而已。最后魏氏复盛于此,其田庐童仆,未知与往时顾仲瑛何如也?而余从舅恭简公,讲明河、洛之学,海内之士,往往来聚星溪之上。吾舅光禄典簿东溪先生,能将顺其兄之志,以慈孝恺悌称于乡里。故真义虽村落小聚,而名闻四方。
嘉靖甲辰,舅氏分析诸子,而仲子浚甫筑新居于故宅之南,而名其堂曰真义。舅父母尝往来过诸子家,就其养。未几,二亲继谢。寻以倭奴侵掠内地,时湖上烟火不绝,独浚甫之堂无毁。于是尚僦居城中,欲俟寇平,将还其旧。而旦暮西顾,未能忘也,因求予作堂记。
浚甫有二孙,皆已胜衣,能趋拜。可知其后之繁衍昌大,而吾外舅厚德之报未有涯也。
(选自《震川先生集卷十五》)
【注】①遶,rào,同绕。②瀼,河名。
译文:
昆山(治:一个地方政府的所在地,此处翻译可略去)的西面,有个地方名叫真义。那里的河叫真义浦,那里的地名叫真义村。太湖的水,绕(遶同绕)郡城(娄:中空的,意为不直冲城内,可不译)从东门流出,经过昆山进入大海。从前太湖与瀼(ráng)河相连,无边无际的洪水淹陆地,我怀疑古人说的三江、五湖,也许就在这里。后来这里通船运输,筑坝围塘,水情不如以前汹涌也有很长时间了。真义村座落在现在所称的致和塘上,现在的致和塘,大概就是古代的大江了。真义浦的水从巴城湖的南边流过来,与真义村的水汇合向东流去,向南进入致和塘。巴城湖的西边,有包湖、傀儡荡、鳗鲡湖。这些湖水互相交流,有时进有时出,有时大时小,但阳城湖最大。从西北看望它,水一直流到天边,这一带确实是一个水的世界。
世人传说,梁朝天监年间,朝廷在这里设置信义县。但后人没有继续沿用,就把“信”字改为“真”字。有人说天监年间设置的就是真义,用“真”作“信”,大概是避宋昭陵的讳了。元代,这地方是金粟道人的住地,这里有楼台亭榭,一时间成了最美的园池景观。四面八方的名人,如张翥zhù、柯九思、杨维祯、李孝光,在金粟道人家设馆讲学,号称为玉山佳处,我曾游览他们的居家讲学的旧址,寻找人们所说的百花坊馆,结果没有找到,不能不感叹他们当时的读书活动;又感慨他们清雅非常,好像无声无息的飞雁,始终与世俗相对抗(pǒu)。
我的外高祖太常(字卿夏)公,曾找到这块地顾姓主人的住处,在这里买田建屋。但他自己还住在城里,每年去一次罢了。最后魏氏又在这里繁盛起来,他们的田地房产、奴仆,不知道跟以前的顾仲瑛相比又怎么样了?但我的小舅恭简公,能讲明黄河、洛水的学说,天下的读书人,常常来到聚星溪畔相会。我舅舅光禄典簿东溪先生,能顺从兄长的心愿,凭着孝老爱幼的人品在当地出了名,所以真义村里虽小,但名声传扬世界。
嘉靖甲辰年,舅家给孩子们分家,二儿子浚甫新家建在老房子的南边,并给堂屋取名叫真义,舅父舅母曾经来看望孩子们,让他们赡养。没多久,两个老人先后去世。不久因倭寇入侵内地,当时太湖上战火不停,只有浚甫的真义堂没被毁坏。在这期间他坚持租在城中住,想等敌寇平息后再搬回到旧屋。但总是不断西望,不能忘记自己的真义堂,于是要求我写一篇真义堂记。
浚甫两个孙子都已经长大,能向人行跪拜礼了。可知以后家庭繁衍会非常快,对我舅舅深厚恩德的回报也没限量(更报答不完)了。
《真义堂记》
7、《市隐斋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市隐斋记》原文及翻译元好问
市隐斋记
元好问
原文:
吾友李生为予言:“予游长安,舍于娄公所。娄,隐者也,居长安市三十年矣。家有小斋,号曰市隐,往来大夫士多为之赋诗,渠欲得君作记。君其以我故为之。”
予日:“若知隐乎?夫隐,自闭之义也。古之人隐于农、于工、于商、于医卜、于屠钓,至于博徒、卖浆、抱关吏、酒家保,无乎不在。非特深山之中,蓬蒿之下,然后为隐。前人所以有大小隐之辨者,谓初机之士,信道未笃,不见可欲,使心不乱,故以山林为小隐;能定能应,不为物诱,出处一致,喧寂两忘,故以朝市为大隐耳。以予观之,小隐于山林,则容或有之,而在朝市者未必皆大隐也。自山人索高价之后,欺松桂而诱云壑者多矣,况朝市乎?今夫干没氏①之属,胁肩以入市,叠足以登垄断,利嘴长距,争捷求售,以与佣儿贩夫血战于锥刀②之下,悬羊头,卖狗脯,盗跖行,伯夷语,曰‘我隐者也’而可乎?敢问娄公之所以隐,奈何?”
曰:“鬻书以为食,取足而已,不害其为廉;以诗酒游诸公间,取和而已,不害其为高。夫廉与高,固古人所以隐,子何疑焉?”
予曰:“予得之矣,予为子记之。虽然,予于此犹有未满焉者。请以韩伯休之事终其说。
伯休卖药都市,药不二价,一女子买药,伯休执价不移。女子怒曰:‘子韩伯休邪?何乃不二价?’乃叹曰:‘我本逃名,乃今为儿女子所知!’弃药径去,终身不返。夫娄公固隐者也,而自闭之义,无乃与伯休异乎?言身之文也身将隐焉用文之是求显也奚以此为哉予意大夫士之爱公者强为之名耳非公意也。君归,试以吾言问之。”
贞祐丙子十二月日,河东元某记。
【注】①干没氏:指投机牟利的人。②锥刀:喻微末的小利。
译文:
我一个姓李的朋友对我说过:“我游历长安,住在娄先生家。娄先生,是个隐士,住在长安的市区三十年了。他家有个小书斋,叫做‘市隐斋’。来往的官员大多都为它写过赋、传,我想请你也为娄先生写一篇,你就看我的面子写一篇吧。”
我说:“你知道什么是隐吗?隐,就是自闭的意思。古代的人隐于农、隐于工、隐于商、隐于医生、算命、隐于屠户、钓鱼,至于赌徒、卖粥的、看门的、酒保,无处不在,并非只有在深山之中,茅屋之下的,才叫做隐居。前人有大隐、小隐的区别,说初步懂得大道的人,对自己的信仰还不是很彻底,为了不接触贪欲,使自己的心不乱,所以隐居到山林,这是小隐;能够心平气静,不被外界的事物所迷惑,到哪里都一样,言行一致,对喧嚣或寂静的环境都视而不见,所以隐居在城市的叫做大隐。以我来看,在山林隐居的人或许称得上小隐,但在朝廷市肆隐居的人,未必都能称得上大隐。自隐居的人索要自己作品高价之后,欺骗松桂、云壑的人(治假隐士)多了,更何况隐居在朝廷市肆的呢?如今侥幸取利的人,缩敛肩膀(形容取媚于别人的样子)来到市肆,翘着脚来控制行市,利嘴、长爪,争相买卖,和奴仆、贩夫拿着刀子血战,挂羊头,卖狗肉,嘴里说伯夷(商周时期的贤人)的话去干盗跖(春秋末期的大盗)一样的行为,说‘我是隐士’,能行吗?敢问娄先生为什么隐居,你知道吗?”
朋友说:“卖字换吃的,只够自己用的就行了,不妨碍他的清廉;凭借诗酒在达官贵人间周旋,求得一团和气而已,不妨碍他的清高。清廉和清高,本来就是古人隐居所追求的,你怀疑什么呢?”
我说:“我明白了,我替你写篇记。就算如此,我依然有点不相信,请让我用东汉末年韩康(字伯休)的事请来作为结尾。韩伯休在都市卖药,绝不让人还价,一个女子来买药,韩康依然坚持不还价。女子大怒说:‘你难道是韩伯休啊,竟然不让还价?’韩康于是叹息说:‘我本来就是为了躲避名利,今天竟然连小女子都知道了我的名字!’扔掉了草药径直走了,终身都没有回来。娄先生固然是个隐士,但是自闭的本意,不是和韩康不同了吗?言辞是人们用来修饰外表行动举止的文饰之物,身将隐居,而求文以显耀自身,这种相抵牾的作法又是为了什么呢?我认为官人们喜欢和他交往,是强加给他了名声,并不是娄先生的本意。你回去后,试着替我问问娄先生。
元好问《市隐斋记》
8、苏轼《宝绘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苏轼《宝绘堂记》原文及翻译苏轼
原文:
君子可以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寓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乐,虽尤物不足以为病。留意于物,虽微物足以为病,虽尤物不足以为乐。老子曰:"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然圣人未尝废此四者,亦聊以寓意焉耳。刘备之雄才也,而好结髦。嵇康之达也,而好锻炼。阮孚之放也,而好蜡屐。此岂有声色臭味也哉,而乐之终身不厌。
凡物之可喜,足以悦人而不足以移人者,莫若书与画。然至其留意而不释,则其祸有不可胜言者。钟繇至以此呕血发冢,宋孝武、王僧虔至以此相忌,桓玄之走舸,王涯之复壁,皆以儿戏害其国,凶其身。此留意之祸也。
始吾少时,尝好此二者,家之所有,惟恐其失之,人之所有,惟恐其不吾予也。既而自笑曰:吾薄富贵而厚于书,轻死生而重于画,岂不颠倒错缪失其本心也哉?自是不复好。见可喜者虽时复蓄之,然为人取去,亦不复惜也。譬之烟云之过眼,百鸟之感耳,岂不欣然接之,然去而不复念也。于是乎二物者常为吾乐而不能为吾病。
驸马都尉王君晋卿虽在戚里,而其被服礼义,学问诗书,常与寒士角。平居攘去膏粱,屏远声色,而从事于书画,作宝绘堂于私第之东,以蓄其所有,而求文以为记。恐其不幸而类吾少时之所好,故以是告之,庶几全其乐而远其病也。
熙宁十年七月二十二日记。
[注]①锻炼:打铁
译文:
君子可以把心意寄托在事物中,但不可以把心意留滞于事物中。如果把心意寄托在事物中,即使事物很微小也会很快乐,即使事物特异也不会成为祸害。如果把心意留滞在事物中,即使事物很微小也会成为祸害,即使是特异的事物也不会感到快乐。老子说:“缤纷的色彩使人目盲;动听的音乐使人耳聋;丰美的食物使人口伤;骑马打猎使人心发狂。”但是圣人并没有因此而废除这四样东西,也是暂且用来寄托心意罢了。刘备有雄才大略,却性喜织毛物。嵇康恬静寡欲却喜爱打铁。阮孚狂放不羁却喜爱蜡制的鞋子。这难道有什么音乐美色和香气吗?但他们终生喜欢而不厌弃。
事物之中最可喜而且足以取悦于人而不足以移动人心的,莫过于书和画了。然而到了那把心意留滞在书画上而放不下的程度,那么它的祸害就说不完了。钟繇发展到因此吐血盗墓,宋孝武帝和王僧虔发展到因此互相猜忌;桓玄发展到打仗时还把书画装在船上带在身边,王涯发展到把书画藏在夹墙内,都是由于小孩子玩的把戏害了他们的国家,害了他们的身体。这就是把心意留滞在事物中带来的祸害。
原来我在年少的时候,也曾经喜好这两样东西。家里所有的都担心失去,别人所有的又担心不给我。不久就自我嘲笑说:我看轻富贵而看重书画,看轻生死而看重书画,岂不也是厚薄轻重颠倒错误,丧失自己的本心吗?从这以后就不再那样喜好了。看见喜欢的书画虽然也想再收藏它,然而被人取走了,也不再感到可惜。就像烟云从眼前闪过,百鸟的鸣叫从耳边掠过,为什么不愉快地接受它,等到消失之后就不再记挂它了呢?”。于是书画二物就常常带给我快乐而不会成为祸害。
驸马都尉王君晋卿虽然是皇亲国戚,但他牢记并遵循礼义,学习《诗》、《书》,经常与贫寒的读书人比赛,平日里也排斥精美的食品,弃绝远离歌舞和女色,却专心在书画方面,又建了宝绘堂在私宅的东边,用来储蓄全部的书画,并要求我写文章来记录这件事。我担心他弄不好会像我年少时的爱好,所以写这篇文章告诫他,希望可以使他真正得到快乐而远离祸害。
熙宁十年七月二十二日记。
苏轼《宝绘堂记》
9、王若虚《高思诚咏白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王若虚《高思诚咏白堂记》原文及翻译王若虚
原文:
有所幕于人者,必有所悦乎其事也。或取其性情德行才能技艺之所长,与夫衣服仪度之如何,以想见其仿佛;甚者,至有易名变姓以自比而同之,此其嗜好趋向,自有合焉而不夺也。
吾友高君思诚,葺其所居之堂以为读书之所,择乐天绝句之诗,列之壁问,而榜以“咏白”。盖将日玩诸其目而讽诵诸其口也。
一日,见告曰:“吾平生深慕乐天之为人,而尤爱其诗,故以是云,何如?”
予曰:“人物如乐天,吾复何议?子能于是而存心,其嗜好趋向,亦岂不佳?然慕之者欲其学之,而学之者欲其似之也。慕焉而不学,学焉而不似,亦何取乎其人耶?盖乐天之为人,冲和静退,达理而任命,不为荣喜,不为穷忧,所谓无入而不自得者。今子方皇皇干禄之计,求进甚急,而得丧之念,交战于胸中,是未可以乐天论也。乐天之诗,坦白平易,直以写胄然之趣,合乎天造,厌乎人意,而不为奇诡以骇末俗之耳目。子则雕镌粉饰,未免有侈心而驰骋乎其外,是又未可以乐天论也。虽然,其所慕在此者,其所归必在此。子以少年豪迈,如川之方增,而未有涯涘,则其势固有不得不然者,若其加之岁年而博以学,至于心平气定,尽天下之变,而返乎自得之场,则乐天之妙,庶乎其可同矣。始俟他日复为子一观而评之。”
译文:
一个人如果心中有仰慕的人,一定喜欢这个人的种种行为。有人选取这个人的性情、品德、才能技艺方面的特长,以及这个人的穿戴服饰、仪表气度等等,以想象这个人的样子进行模仿。更有甚者,到了改变自己的姓名,与仰慕的人同名同姓的程度。这是他的爱好兴趣,自有他的道理,是不能改变的。
我的朋友高思诚先生,修缮自己的居室作书房,选了白居易的绝句张挂在墙上,题署书房名“咏白”。他大概是想每天在眼中玩赏,在嘴里朗诵白居易的诗啊!
一天,他告诉我说:“我平生特别仰慕白居易的为人,尤其喜欢他的诗,所以题书房为‘咏白’,你觉得怎么样?”
我说:“像白居易这样的人物,我还能说什么呢?你能在这方面用心,这番爱好兴趣怎么会不好呢?但是仰慕一个人,是想要自己学他,学他是想要自己像他。仰慕他却又不学他,学他却又不像他,那从这个人身上学到什么呢?白居易为人冲淡平和,宁静谦让,通达道理,顺从命运,不因为赞誉而高兴,不因为困窘而焦虑,是所说的那种无论身在何处都能自得自在的人啊!你现在整天想的是做官发财的事,急于升迁,得和失的想法在胸中斗争,这是不可以和白居易相提并论的。白居易的诗,明白平易,直抒自然的情趣,符合自然的道理,满足自己的想法,从不矫揉造作来刺激世俗人的感官。你的诗却一味雕琢粉饰,难免会有夸张放纵之心从诗句中流露出来,这又是不能与白居易相提并论啊!虽然这样,你仰慕白居易的诗风,那你的归宿也一定是白居易式的平淡自然。你正当青年,气概豪迈,人生就如同大河正在涨水,没有边际,发展的势头决定了你的为人和作诗不得不如此。如果随着你年岁的增长,学问越来越广博,达到心境平和,气闲神定,了解天下的变化,而回归自得自在的境界,那么,到那时你大概可以和白居易一样了。姑且等到那时候,我再来给你看看,发表评论吧!
王若虚《高思诚咏白堂记》
10、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原文及翻译王若虚
原文:
门山①之公署,旧有三老堂。盖正寝之西,故厅之东,连甍而稍庳②,今以之馆宾者也。予到半年,葺而新之。意所谓“三老”者,必有主名。然求其图志而无得,访诸父老而不知。客或问焉,每患其无以对也,既乃易之为“吏隐”。
“吏隐”之说,始于谁乎?首阳为拙,柱下为工③,小山林而大朝市。好奇之士,往往举为美谈,而尸位苟禄者,遂因以藉口。盖古今恬不之怪。
嗟乎!出处进退,君子之大致。吏则吏,隐则隐,二者判然其不可乱。吏而曰隐,此何理也!夫任人之事,则忧人之忧。抱关击柝之职,必思自效而求其称。岩穴之下,畎亩之中,医卜释道,何所不可隐?而顾隐于是乎?此奸人欺世之言,吾无取焉。
然则名堂之意安在?曰:“非是之谓也,谓其为吏而犹隐耳。孤城斗大,眇乎在穷山之巅,烟火萧然,强名曰县。四际荒险,惨目而伤心。过客之所顾瞻而咨嗟;仕子之所鄙薄而弃置,非迫于不得已者不至也。始予得之,亲友失色,吊而不贺。予固戚然以忧至则事简俗淳使于疏懒颇有以自慰乎其心及四陲多警羽檄交驰。使者旁午于道路,而县以僻阻独若不闻者。邻邑疲于奔命,曾不得一日休。而吾常日高而起,申申自如,冠带鞍马,几成长物,由是处之益安,惟恐其去也。或时与客幽寻而旷望,荫长林,藉丰草,酒酣一笑,身世两忘,不知我之属乎官也。此其与隐者果何以异?”
吾闻江西筠州,以民无嚚讼④,任其刺使者,号为“守道院”。夫郡守之居,而得以道院称之,则吾堂之榜虽曰“隐”焉,其谁曰不可哉?
【注】①门山:地名。②庳:低矮。③首阳为拙,柱下为工:前一句指隐居在首阳山的伯夷、叔齐不食周粟而饿死,是为拙;后一句老子曾为周柱下史,隐于朝廷而终身无患,是为工。④嚚(yín)讼:奸诈而好争讼。
(选自《古文鉴赏辞典》)
译文:
门山县的官署,过去有一个“三老堂”。大概在正寝室的西面,旧厅的东面,(与官署)屋脊相连,只是稍稍低矮些,现在用它来安顿客人。我到这里半年,重新修葺了它。心想,这堂名叫“三老”,一定是有主人而命名的。然而搜求图册和记载的文字,却无法找到,询问当地父老,他们也不知道。有客人问我(取名的原因),常常担心自己无法回答,于是就更名为“吏隐堂”。
“吏隐”之一说法,始于谁呢?(《汉书》中说)隐于首阳山的伯夷叔齐是笨拙的,而隐于朝廷的老子才是聪明的,(所以世人)认为隐于山林者是小隐,隐于朝市者是大隐。喜欢奇谈怪论的人,常常将隐于朝市者列为美谈,而那些尸位素餐的人,于是以此为借口(一边做官一边隐居)。大概是因为自古以来人们都已习惯了,不认为这是怪事。
唉,出仕和隐退,是君子最重要的节操,做官就做官,归隐就归隐,两者的区别清清楚楚的,是不可以混淆的。明明是做官却又说归隐,这是什么道理呢?担当别人的职事,那就应该为别人的忧虑而担忧。担任守门打更这样的职事,一定要想着为主人效力,求得称职。岩穴之下,田野之中,行医、占卜、寺庙、道观,哪一个地方不可以隐居?难道(非得)隐居在这里?这是奸诈之人欺骗世人的言论,我不相信它。
既然这样,那么我取“吏隐”为堂名的用意在哪里呢?我说:“我所指的不是这个意思,我认为自己做官如同隐居。门山县城是一座小小的孤城,高高地坐落在偏僻的山顶,人烟稀少,勉强叫做县。这里四面荒芜险峻,令人不忍目睹,黯然神伤。这是过往的客人看到了都会叹息的地方,是读书人所鄙视的,不是迫不得已不愿来的地方。起初我得到这个官职,亲朋好友都惨然失色,都来安慰我,没有人为我庆贺。我本来也很忧愁,到了这里(才发现),这里事务简单,民风淳朴,以致于疏懒,所以自己心里深感安慰。等到国家边境警报四起,军事文书驰马传递,出使的人日夜兼程的时候,这个小县城却因为偏远而好像没有听到一样。邻县官吏疲于奔命,连一天休息都得不到,而我常常太阳升起很高才起床,四肢舒展,冠带马鞍,差不多都成了多余的东西,因此呆在这里更加安逸,只担心自己会离开这里。有时我与客人们寻找幽深的景致,眺望空旷的山野,荫庇于高高的树木下,枕着丰美的野草,酒到尽兴时开怀大笑,自己和世人全都忘却了,不知道我身属于官府。这难道与隐者果真有什么不同吗?”
我听说江西筠州,因为百姓没有奸诈的诉讼,担任当地刺史的人,称为“守道院”。那些州郡太守的居所,因而得以被称为“道院”,那么我这个厅堂的匾额虽然题为“隐”,谁说不行呢?
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
11、徐渭《豁然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徐渭《豁然堂记》原文及翻译徐渭
原文:
越中山之大者,若禹穴、香炉、蛾眉、秦望之属,以十数,而小者至不可计。至于湖,则总之称鉴湖,而支流之别出者,益不可胜计矣。郡城隍祠,在卧龙山之臂,其西有堂,当湖山环会处。语其似,大约缭青萦白,髻峙带澄。而近俯雉堞,远问村落。其间林莽田隰之布错,人禽宫室之亏蔽,稻黍菱蒲莲芡之产,畊渔犁楫之具,纷披于坻洼,烟云雪月之变,倏忽于昏旦。数十百里间,巨丽纤华,无不毕集人衿带上。或至游舫冶樽,歌笑互答,若当时龟龄所称“莲女”“渔郎”者,时亦点缀其中。于是登斯堂不问其人即有外感中攻抑郁无聊之事每一流瞩烦虑顿消而官斯土者每当宴集过客亦往往寓庖于此。独规制无法,四蒙以辟,西面凿牖,仅容两躯。客主座必东,而既背湖山,起座一观,还则随失。是为坐斥旷明,而自取晦塞。予病其然,悉取西南牖之,直辟其东一面,令客座东而西向,倚几以临即湖山,终席不去。而后向之所云诸景,若舍塞而就旷,却晦而即明。工既讫,拟其名,以为莫“豁然”宜。
既名矣,复思其义曰:“嗟乎,人之心一耳。当其为私所障时,仅仅知我有七尺躯,即同室之亲,痛痒当前,而盲然若一无所见者,不犹向之湖山,虽近在目前,而蒙以辟者耶?及其所障既彻,即四海之疏,痛痒未必当吾前也,而灿然若无一而不撄于吾之见者,不犹今之湖山虽远在百里,而通以牖者耶?由此观之,其豁与不豁,一间耳。而私一己、公万物之几系焉。此名斯堂者与登斯堂者,不可不交相勉者也,而直为一湖山也哉?”既以名于是义,将以共于人也,次而为之记。
译文:
越地里比较大的山,像禹穴、香炉、蛾眉、秦望之类,有上十座,小的就到数不清的(地步)了。至于湖,就总称它们为鉴湖,而由大湖派生出去另外形成的小湖,更加数不清了。郡里的城隍庙,在卧龙山的半山腰上,庙的西面有一座堂,正(建在)湖与山环抱会合的地方。要说这景色像什么,大体上是青山白水相间回旋,像发髻那样高耸,像长绢那样明净。而近处可低头看到城墙,远处可听到村落里(的人声)。那里树木、草地、田地、沼泽错杂分布,人群、鸟类、房屋相互遮蔽,大米、小米、菱、蒲、莲、芡等出产,耕地和捕鱼用的犁、桨等工具在岸边或水塘里散乱地摆布;忽而烟云迷蒙,忽而皓月当空,从早到晚变化非常迅疾。在方圆近百里之间,雄伟壮丽的场面或细微美好的景物,莫不汇集在人们的衣襟带上。有时来到游船上饮酒,游人的歌声与笑声此起彼落,就像当年张志和所描写的“莲女”“渔郎”,也时时点缀其间。此时登上这座堂,无论他是什么人,即使受到外来的刺激或内心的煎熬,遭遇压抑或无聊的事,只要一顾盼这大好景致,烦恼忧虑就会顷刻消散。而在这里当官的人,每次宴请过往客人,也常常特聘厨师来此。只是(这座堂)设计没有章法,四面墙都被遮蔽住,仅向西开了一扇小窗,只容得下两个人。客人坐在朝东的主座,就背对着湖山,离座转身才能看到景色,等转回来景色就看不见了。这是由于放弃了空旷明亮,而自取晦暗闭塞的缘故。我非常不满这种状况,把西面和南面两堵墙全部开成窗口,而只保留一面东墙没有打通,又让客人改为座东而向西,他倚靠在酒桌上就能面对着湖与山,直到席终也不会消失。从此以后,刚才所说的那些景色,就全都舍弃了闭塞而达到了开阔,摆脱了晦暗而接近于明亮。工程已经完成,斟酌它的名字,觉得没有比“豁然”更适宜的了。
已经命名了,又思索它的含义,想道:“唉,人心其实和这堂一样啊。当它被私利所阻碍时,只知道我自己的七尺身躯,即使是同居一室的亲人,他们的痛痒就发生在眼前,却什么也看不见,(这)不就像原先的湖山,虽然近在眼前,却被墙壁遮蔽了一样吗?等到挡着他的东西已经去除,即使是四海之遥,痛痒不一定发生在我眼前,反而鲜明得好像无不萦绕在我眼前,不就像现在的湖山虽然远在百里以外,却透过窗户就能看到一样吗?由此看来,人心的豁达与不豁达,距离本是很近的啊!但是只顾一己私利、与以天下万物为公的细微差别,几乎全维系在这上面了。这是为这座堂起名的人和登上这座堂的人,不可不相互勉励的啊,难道只是为了湖山的景色吗?”我已为了这些用意而命名这座堂,将拿它与众人共享,于是依次写下了这篇记。
徐渭《豁然堂记》
12、范仲淹《清白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范仲淹《清白堂记》原文及翻译范仲淹
原文:
一日,命役徒芟①而辟之,中获废井。即呼工出其泥滓,观其好恶,曰:“嘉泉也”。乃扃②而澄之,三日而后汲视。其泉清而白色,味之甚甘,渊然丈余,绠③不可竭。当大暑时,饮之若饵白雪,咀轻冰,凛如也;当严冬时,若遇爱日,得阳春,温如也。其或雨作云蒸醇醇而浑盖山泽通气应于名源矣。又引嘉宾,以建溪、日铸、卧龙、龙门之茗试之,则甘液华滋,悦人襟灵。
予爱其清白而有德义,可为官师之规。因署其堂曰清白堂,又构亭于其侧,曰清白亭。庶几④居斯堂,登斯亭,而无忝⑤其名哉。(节选自范仲淹《清白堂记》)
译文:
有一天,我命令衙役清除杂草开辟成平地,(发现)中间有一口废弃的水井。于是立刻喊来工匠清理出井中的淤泥,观察这口井的好坏,(工匠)说:“是好泉啊。”于是就将进口关闭,使水中杂质沉淀。三天之后取水,看到这泉水清澈而白净,品尝井水,(味道)十分甘甜,水深有一丈多,提水没有穷尽。酷暑的时候饮用,就像是吃白雪一样,品尝着像薄冰一样的泉水,冰冷爽口。在寒冬时节,遇上有太阳的日子,这泉水又如同阳春三月,一片温热。这眼泉水或许是雨水降落、云气蒸腾,上下醇厚,浑然一体,大概是山泽相通,在名源相互呼应吧。我又邀请了嘉宾,用建溪、日铸、卧龙、龙门等地的名茶试这里的泉水,果然甘甜滋润,品尝之后,让人心旷神怡。
我喜爱它的清白和有德义,(它)可以成为官吏们效法的楷模。于是就在这里修建一座厅堂,叫“清白堂”,又在厅堂的旁边修建一座亭子,叫“清白亭”。希望我居住在这座厅堂,登上这座亭子的时候,没有玷污它的名声。
王若虚《门山县吏隐堂记》原文及翻译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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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国志·吴范传》原文及翻译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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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03 01: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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